第一章 魂断冷宫
大雪纷飞，一如十年前那个冬日。
沈清辞蜷缩在冷宫的角落里，身上那件单薄的囚衣早已被雪水浸透，刺骨的寒意一寸寸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。
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，一道明黄的身影逆光而来，来人正是她曾以为会爱她一生的男人，当今圣上赵廷瑞。
“沈清辞，你可知罪？”赵廷瑞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，俊美的面容上满是厌恶。
沈清辞抬起冻得青紫的脸，惨然一笑。“罪？臣妾何罪之有？”
“何罪之有？”赵廷瑞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他一把掐住沈清辞的下巴，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，“你背朕与敌军私通，意图谋反，证据确凿！你还敢狡辩！”
“我没有！”沈清辞剧烈地摇头，泪水混着血水从嘴角滑落，“是皇后，是赵廷玉！他们陷害我！”
“够了！”赵廷瑞不耐烦地甩开她，“事到如今，你还执迷不悟。萧决已经率兵攻破皇城，他亲口承认，是你通风报信，为他打开的城门！”
萧决。
这个名字像一把淬毒的利刃，狠狠扎进沈清辞的心脏。
是她那个被她休弃的前夫，那个她曾经视作污泥、百般羞辱的男人。如今，他已是权倾天下的大将军，是终结赵廷瑞王朝的执刀人。
沈清辞笑了，笑得泪水直流。
原来如此。
她到死才明白，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颗棋子。一颗被赵廷瑞利用完，再顺手推出去顶罪的棋子。
“传朕旨意。”赵廷瑞冷漠地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，“妃沈氏，德行有亏，秽乱宫闱，赐鸩酒一杯，保留全尸。”
两个太监端着毒酒走了进来，那漆黑的酒液散发着死亡的味道。
沈清辞没有反抗，她只是痴痴地望着窗外。
风雪中，她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，那个穿着布衣、身姿挺拔的少年。他跪在沈府门前，只为了求她不要退婚。
她当时是怎么说的？
哦，她说：“萧决，你一个穷小子，连给我提鞋都不配，也妄想娶我？”
何其傲慢，何其愚蠢。
她选择了甜言蜜语的赵廷瑞，放弃了那个沉默寡言却眼神坚定的少年。最终，甜言蜜语变成了穿肠毒药，而被她弃之如敝履的少年，却成了碾碎她所有希望的噩梦。
若有来生……
若有来生，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！
端起酒杯，沈清辞一饮而尽。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，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，对着窗外无边的风雪，无声地喊出了那个名字。
“萧决……我好悔……”
意识沉入黑暗，万念俱灰。
第二章 梦醒重生
“小姐！小姐您快醒醒！”
焦急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，伴随着一阵轻柔的摇晃。
沈清辞猛地睁开眼睛，入目却不是冷宫的蛛网和霉墙，而是熟悉的流苏帐幔和柔软的锦被。
她愣住了。
这不是她待了十年的冷宫，而是她出嫁前的闺房！
“小姐，您可算醒了！您都睡了一天了，再不醒，夫人和老爷都要急死了！”侍女绿绮端着一碗温水，满脸担忧地看着她。
沈清辞看着绿绮年轻稚嫩的脸，脑海中一片混乱。
绿绮……不是在三年前为了保护她，被赵廷玉活活打死的吗？
她颤抖着伸出手，摸了摸自己的脸。光滑细腻，没有一丝皱纹和冻伤的痕迹。
她挣扎着坐起身，环顾四周。梳妆台上摆着她最喜欢的白玉牡丹簪，墙上挂着她亲手所绣的《百鸟朝凤图》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。
一切都和十年前一模一样。
“今夕……是何年？”沈清辞的声音沙哑干涩，仿佛不是她自己发出的。
绿绮被她吓了一跳，小心翼翼地回答：“小姐，您睡糊涂啦？今天是永安十五年，冬月初七啊。今天……今天不是萧家那位公子要来府里，商议您和三皇子殿下的婚事吗？”
永安十五年，冬月初七。
商议婚事……
轰隆一声，沈清辞的脑子炸开了。
她想起来了。
这一天，是赵廷瑞设下的局。他以三皇子妃的身份为诱饵，逼她主动去萧家退婚，当众羞辱萧决，彻底斩断她和那个“潜力股”的所有联系。
而她，当年的沈清辞，被权势蒙蔽了双眼，兴高采烈地去了。她当着所有人的面，将萧决赠予她的定情玉佩摔得粉碎，告诉他，癞蛤蟆永远吃不到天鹅肉。
正是这一退，让她走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她没死！
她重生了！
重生在了她一生中最错误、最关键的一天！
巨大的狂喜之后，是彻骨的寒意。她知道，再过半个时辰，萧决就会踏入沈府的大门。而她的父亲母亲，会为了巴结三皇子，逼她上演那场残忍的戏码。
“绿绮，更衣！”沈清subsidiary一个激灵，掀开被子就跳了下来。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丝毫迷茫和柔弱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的锋芒。
绿绮从未见过自家小姐这副模样，一时竟有些发愣。“小姐，您这是……”
“快！萧家的公子马上就要到了，我不能让他白跑一趟！”沈清辞一边说，一边飞快地从衣柜里挑了一件最素雅的衣裙穿上。
她要去见他。
她要在一切悲剧发生之前，紧紧抓住那根救命的稻草。
这一世，她不会再放手。
第三章 我不退了
沈府大厅。
气氛凝重。
主位上，沈尚书和夫人正襟危坐，脸色严肃。
下首，一个身着青色布衣的年轻男子静静坐着，他身形如松，眉眼冷峻，尽管衣着朴素，却掩不住那一身凌厉的气势。
他就是萧决。
未来的大将军，此刻只是个刚从军中回来、前途未卜的校尉。
“萧决啊，”沈尚书清了清嗓子，端起官威，“今日请你来，是有一件事要与你商议。”
萧决抬眸，目光平静无波：“沈大人但说无妨。”
“是清辞的婚事。”沈夫人接过话头，语气里带着一丝炫耀，“三皇子殿下对我家清辞一见倾心，已有意求娶。所以，你和清辞的婚约……怕是只能作罢了。”
话音刚落，大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
萧决的手指在膝上微微蜷缩了一下，他垂下眼帘，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。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。沈清辞是京城有名的才女，而自己，除了一身武艺和一颗忠心，一无所有。三皇子金枝玉叶，他如何能比？
沉默，是最大的羞辱。
沈尚书夫妇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。他们就是要这样，让对方知难而退，好让清辞顺理成章地攀上三皇子这根高枝。
就在这时，一道清亮的女声从屏风后传来。
“我不退婚！”
三个人同时一惊，齐齐望向声音的来源。
只见沈清辞快步从屏风后走出，她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素色长裙，未施粉黛，却比以往任何一次精心打扮都更加动人。她的眼睛亮得惊人，直直地锁定了那个坐在下首的青衣男子。
“清辞！你怎么出来了！胡闹什么！”沈夫人又惊又怒，连忙上前想把她拉回去。
沈清辞却一把甩开她的手，径直走到大厅中央，对着萧决，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“对不起。”
这一声，发自肺腑，让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尤其是萧决，他猛地抬起头，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。这还是那个对他爱搭不理、眼高于顶的沈家大小姐吗？
“婚约乃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，岂是说退就退的？”沈清辞站直身体，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父母，“爹，娘，女儿此生，非萧决不嫁！”
“你疯了！”沈尚书气得拍案而起，“你放着三皇子妃不要，非要嫁一个穷酸校尉？你是要气死我吗！”
“三皇子妃？”沈清辞冷笑一声，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悲凉，“那是个催命符！要我嫁，除非我死！”
她的话像一记耳光，狠狠扇在沈尚书夫妇的脸上。
整个大厅死一般寂静。
萧决的心脏却在疯狂地跳动。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他据理力争的女孩，眼神复杂到了极点。她为什么会突然转性？这又是什么新的把戏？
他不知道的是，沈清辞此刻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，来对抗这具身体里残留的傲慢和对权势的渴望。
她死死地盯着萧决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萧决，我问你。这门亲事，你，还认不认？”
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她怕，怕他还记得前世她的决绝和冷酷，怕他会因为怨恨而拒绝。
萧决看着她泛红的眼眶，沉默了许久。就在沈清辞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时，他终于缓缓开口。
“我认。”
只有两个字，却像惊雷，在沈清辞的心中炸响。
她成功了！
她改写了悲剧的开端！
第四章 一梦十年
“你！你这个不孝女！”沈尚书气得浑身发抖，指着沈清辞说不出话来。
沈夫人更是直接瘫坐在椅子上，泪流满面：“我的儿啊，你怎么这么傻啊！那可是三皇子啊！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！”
沈清辞没有理会他们的咆哮，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萧决。
“既然你认了，那这门婚事，就此定下。”她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，整个人都松懈下来。
萧决站起身，对着沈尚书夫妇一抱拳：“沈大人，夫人，既然清辞有此意，我萧决定不负她。今日之约，就此作罢。我等沈家择一个吉日，上门提亲。”
说完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清辞，那眼神里带着探究、疑惑，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松动。他转身，大步离去，背影依旧挺拔，却似乎没有来时那般孤冷了。
等到萧决的身影消失在门口，沈府的雷霆之怒才彻底爆发。
“把她给我关起来！没有我的命令，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！”沈尚书怒吼道。
沈清辞没有反抗，任由绿绮陪着，回到了自己的闺房。
门被从外面锁上了。
“小姐，您到底怎么了呀？为什么要为了那个萧公子，得罪三皇子殿下呢？”绿绮急得团团转。
沈清辞拉着绿绮的手，让她坐在自己身边，轻声问道：“绿绮，你信我吗？”
绿绮毫不犹豫地点头：“奴婢当然信小姐！”
“好。”沈清辞深吸一口气，她知道，想要获得支持，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，“绿绮，我昨天…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。”
她不能说自己重生，只能用梦来解释。
“我梦见，我嫁给了三皇子。”她的声音有些飘忽，仿佛在回忆那令人窒息的十年，“起初，他对我百般宠爱，要星星不给月亮。可后来，他登基为帝，身边的美人越来越多，他对我的耐心也越来越少。”
“再后来，他为了稳固皇位，听信谗言，将我沈家满门下狱。我的爹娘，我的兄长，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。而我，被他打入了冷宫，最终被一杯毒酒赐死。”
说到最后，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，那不是假的，而是前世的真实感受。
绿绮听得脸色惨白，浑身发抖：“小……小姐，这……这只是梦啊！”
“是啊，只是梦。”沈清辞抹去眼角的泪水，眼神却变得无比坚定，“可这个梦太真实了，真实到让我害怕。我梦到，在我死的那一刻，唯一还念着我名字的，只有被我退婚的萧决。他率兵攻破皇城，不是为了夺权，而是为了给我报仇。”
“绿绮，这个梦告诉我，三皇子是地狱，是深渊。而萧决，他才是我的生路。”
这番话半真半假，却充满了说服力。绿绮被她描绘的梦境吓坏了，再联想到小姐今日反常的举动，竟也信了七八分。
“小姐，那我们该怎么办？老爷和夫人那边……”
“他们只是一时被权势蒙蔽了双眼。”沈清辞走到窗边，望着萧决离开的方向，“只要我坚持下去，只要萧决能像梦里一样，建功立业，他们早晚会明白的。这一世，我赌萧决，不赌赵廷瑞。”
她要做的，不仅仅是守住婚约，更是要用自己先知的能力，为萧决铺平道路。
她要让他，比前世更快地崛起！
第五章 他的怀疑
萧决走出沈府，阳光照在身上，却没有一丝暖意。
他的脑子里一团乱麻。
沈清辞的反常，像一根刺，扎在他的心头。
那个高傲的、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沈家大小姐，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？当众违抗父母，放弃唾手可得的三皇子妃之位，选择嫁给一个前途未卜的自己？
这说不通。
除非……这是一个更深的圈套。
或许是三皇子授意的？用欲擒故纵的伎俩来试探他？还是沈家想用他当跳板，暗中与那位皇子结盟？
萧决越想，心里越发冰凉。
他在街角站了许久，直到一个身影在他身边停下。
“决哥，你出来了？怎么样？沈家没为难你吧？”说话的是他的好友，同在军中任职的陆阳。
萧决摇了摇头，脸色依旧凝重。
陆阳看他神色不对，凑近了些：“怎么了？那沈尚书又给你使脸色了？我就说他们一家子都是势利眼，为了巴权贵，什么事都干得出来！要我说，这门亲事不要也罢！改天我给你介绍个好姑娘，温柔贤惠，才不会像沈清辞那样……”
“不。”萧决打断了他，“她今天……护着我。”
他把方才在沈府发生的事情，简单说了一遍。
陆阳听完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：“什么？沈清辞说她非你不嫁？还当着她爹娘的面这么说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？她不是一直跟在三皇子屁股后面转吗？”
“我也觉得蹊跷。”萧决眉头紧锁，“所以，这件事不能掉以轻心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这其中有诈？”
“不好说。”萧决沉吟道，“但无论如何，她今日之言，总归是对我有利的。我且看着，看看她接下来想做什么。”
萧决是个谨慎的人，他从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。但他也懂得，审时度势，抓住每一个机会。
沈清辞今日的表态，无论动机如何，都为他和沈家的关系，争取到了一个缓冲。至少，在他立足未稳之时，不必因为退婚之事，被京城里的那些贵公子们看笑话。
“对了，城南那块地，皇上已经批下来了，拨给我们神策营做新兵训练场。”陆阳换了个话题，“上面下来的意思是，让我这个校尉和你这个副尉，全权负责。这可是个肥差啊，也是我们立功的好机会！”
萧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。
他知道，这是他崭露头角的第一个机会。前世，他就是在这个训练场上，因练兵之法与众不同，得到了当时还是太子的赵廷瑞的赏识，从此平步青云。
可也是因为这份赏识，让他成了赵廷瑞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，也为他日后的悲惨结局埋下了伏笔。
这一世，他还会走同样的路吗？
萧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沈府的方向。
那个女孩，她那个可怕的“梦”，到底是真的，还是假的？
第六章 破局之策
沈清辞被关了三天。
这三天里，沈尚书夫妇轮番上阵，威逼利诱，想让她回心转意。
可沈清辞铁了心，油盐不进。她把前世沈家满门抄斩的惨状，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，说得是声泪俱下，唬得沈夫人几夜都没睡好。
沈尚书虽然依旧不信，但也开始有些动摇了。毕竟，女儿说得有鼻子有眼，不像是平白无故编出来的。
就在沈家鸡飞狗跳的时候，一个消息传遍了京城。
三皇子赵廷瑞，在皇家围场狩猎时，不慎坠马，摔断了腿！
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，在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。
三皇子是夺嫡的热门人选，如今出了这样的意外，无疑是给了其他皇子可乘之机。
沈清辞听到绿绮传来的消息时，正在院子里喂鱼。她手一抖，鱼食撒了一地。
她记得这件事！
前世，三皇子坠马后，养了足足三个月才好。也正是在这三个月里，一直被他压制的二皇子，在朝中大肆活动，拉拢了不少官员。
而萧决，就是在这个时候，被二皇子的人盯上的。
前世的萧决，因为拒绝了二皇子的拉拢，遭到了疯狂打压。若不是后来太子赵廷瑞（也就是后来的三皇子）出手相助，他恐怕早就死在了边关的战场上。
这一世，她不能让萧决再卷入夺嫡的旋涡！
“绿绮，备车！我要出府！”沈清辞立刻做出决定。
“可是小姐，老爷把您锁着……”
“锁着？”沈清辞冷笑一声，“我爹是个老狐狸，他现在肯定在观望三皇子的伤势，没空真管我。从今天起，我沈清辞，要为我自己的未来谋划了。”
她直接走到门口，用力一推，那把锁“哗啦”一声就开了。
沈尚书只是做做样子，锁的也是最普通的铜锁。
沈清辞换上一身男装，带着绿绮，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沈府的侧门溜了出去。
她要去一个地方。
城南，神策营的新兵训练场。
她知道，萧决今天一定在那里。她要去见他，不是为了谈情说爱，而是为了救他的命。
二皇子是个心狠手辣之人，他拉拢不成，便会下黑手。前世，萧决就曾在训练场附近，遭遇过一次“意外”的刺杀，差点丧命。若非他武艺高强，又恰好被路过的人所救，早就成了孤魂野鬼。
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！
马车在城南停下，远远的，就能听到训练场上传来震天的呐喊声。
沈清辞站在远处，看着场上那个挥汗如雨的身影。他正在给一群新兵演示刀法，动作行云流水，每一招都充满了力量感。
阳光下，他的侧脸轮廓分明，比记忆中更加冷峻，也更加……耀眼。
沈清辞的心，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底的悸动，开始暗中观察周围的环境。
前世，刺客就埋伏在训练场东边的那片小树林里。她现在必须想办法，不动声色地提醒萧决。
她正思索着，却见萧决收了刀，朝树林的方向走了过去。
他要去干嘛？
沈清辞心中一紧，立刻跟了上去。
第七章 林中示警
萧决走进小树林，并非漫无目的。
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，今天这林子里，有股若有若无的杀气。
他刚刚在练兵时，眼角的余光瞥见，树影里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。
他倒要看看，是哪路神仙，敢在京城重地，在他的地盘上撒野。
沈清辞远远地跟在后面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她看到萧决一步步走进了自己记忆中的“死亡陷阱”，急得直跺脚。
怎么办？直接冲进去喊“有刺客”？那也太突兀了，萧决肯定不信。
电光火石之间，她想到了一个主意。
她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，卯足了劲，朝着萧决左前方三步远的一棵大树扔了过去。
“啪！”
石子打在树干上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。
几乎就在响声落下的瞬间，一道寒光从那棵大树后激射而出，正对着萧决的心口！
是淬了毒的袖箭！
萧决的反应快到了极致。在那块石子响起时，他的身体就已经做出了预判，向右侧猛地一扑，险之又险地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击。
袖箭“嗖”地一下，钉在了他身后的另一棵树上，箭尾兀自嗡嗡作响。
“谁！”萧决厉喝一声，翻身而起，手中的佩刀已然出鞘。
树林里一片死寂。
“装神弄鬼！”萧决眼神一寒，提着刀就要上前搜寻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穿着男装的少年，从旁边的灌木丛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，嘴里还惊慌地喊着：“有……有蛇！好大的蛇！”
那少年，正是沈清辞。
她故意装出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样子，扑倒在萧决脚下，指着袖箭射来的方向，结结巴巴地说：“刚刚……刚刚有条大蛇从那里窜出来，吓死我了！”
萧决看着脚下的“少年”，眉头皱得更深了。
又是她！
她怎么会在这里？
还有这时机，也太巧合了。袖箭射来的瞬间，她就冒了出来，还用“有蛇”这种荒唐的理由来解释。
萧决的目光转向那棵大树。他走过去，仔细检查了一下，在树干后发现了几个凌乱的脚印，以及一根极细的丝线——那是触发袖箭的机关。
这根本不是意外，是蓄意谋杀！
而沈清辞，她刚刚扔的那块石子，无疑是为了提醒他。
萧决的心，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？难道她真的……
“公子，你没事吧？”沈清辞抬起头，那张画了些粗线条的“男子汉”脸上，满是惊魂未定。她刻意让自己的声音沙哑一些，模仿男子的嗓音。
萧决看着她，眼神复杂难辨。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，而是反问道：“你是谁？为什么会在这里？”
“我……我是路过，听说神策营在招兵，想来看看……结果迷路了……”沈清辞胡诌着理由，眼睛却四处乱瞟，演得活灵活现。
萧决沉默了。
他不是傻子。一个京城贵公子，会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看招兵？还正好撞上刺客？
这个理由，骗鬼呢！
但他没有拆穿。
因为无论她的动机是什么，今天，她救了他一命。
“这里不安全，你快走吧。”萧决收刀入鞘，语气缓和了许多，“今日之事，多谢。”
说完，他不再看沈清辞，转身走出了树林。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——去查查，这些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。
看着他离去的背影，沈清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瘫坐在地上。
后背，早已被冷汗湿透。
第八章 他的试探
萧决没有回军营，而是直接去了京兆尹府。
京兆尹是他的故交，也是太子的心腹。把这件事捅到京兆尹那里，既是寻求保护，也是一种态度的表明——他萧决，不好惹。
果然，当京兆尹得知有人敢在天子脚下刺杀神策营的校尉，立刻派出了精锐衙役，将那片小树林翻了个底朝天。虽然刺客早已逃之夭夭，但还是留下了一些线索。
萧决从京兆尹府出来时，天色已晚。
他走在回家的路上，脑子里想的却全是白天那个“少年”。
沈清辞。
她到底想干什么？
用一个拙劣的借口，救了自己一命。这算什么？施恩？还是……新的圈套？
萧决越想，越觉得看不透这个女人。
他决定，亲自去试探一下。
深夜，沈府。
沈清辞正准备睡下，窗户却突然“咯噔”一声，被从外面推开了。
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了进来，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床前。
“啊！”沈清辞吓得尖叫出声，刚要喊人，一只冰冷的手就捂住了她的嘴。
“别叫，是我。”
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沈清辞的身体瞬间僵硬。
是萧决！
他怎么会夜闯女子闺房？！
萧决松开手，退后一步，月光从窗外照进来，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。
“你……”沈清辞的心还在狂跳，“你三更半夜闯我房间，想干什么！”
“想干什么？这句话该我问你。”萧决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，“白天在树林里的人，是你吧？”
沈清辞心中一惊，面上却强作镇定：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，什么树林？”
“还在嘴硬。”萧决冷笑一声，“你身上的那股茉莉花香，就算换了男装，也掩盖不住。我认得。”
沈清辞：“……”
她忘了，自己最喜欢用茉莉花调的香薰。
“你到底是谁派来的？三皇子？还是二皇子？”萧决一步步逼近，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，“在我面前演这么一出英雄救美，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？”
他的问题句句诛心。
沈清辞知道，这一关，如果过不去，她和萧决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一丝信任，就会彻底崩塌。
她看着萧决眼中毫不掩饰的怀疑和杀意，突然笑了。
“萧决，你是不是觉得，我沈清辞就是个没有脑子的草包？”她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一丝自嘲和悲哀。
“在你眼里，我除了攀龙附凤，还会干什么？你觉得我救你，一定是有所图，对不对？”
萧决没有说话，但他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。
“好，我告诉你我图什么。”沈清辞站起身，直视着他的眼睛，“我图你活着，图你能成为大将军，图你能护我一世周全！”
“因为我做的那个梦！”她加重了语气，“梦里，你死在了那片树林里！死在了二皇子的手下！而我，在你死后的第三年，被赵廷瑞赐死在了冷宫！”
“所以我才要死死地抓住你！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活路！萧决，我赌上我沈家上下满门的性命，还有我这一辈子，跟你赌！”
一番话说完，她已是泪流满面。
这番话，半是真情，半是演戏，却充满了惊人的说服力。
萧决站在原地，彻底愣住了。
她的话，像一把钥匙，打开了他心中所有的疑团。
为什么她突然改变态度？为什么她会知道树林里有危险？为什么她口口声声说三皇子是催命符？
如果……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呢？
如果她真的……重生了？
这个念头一冒出来，连萧决自己都觉得荒谬。可除此之外，他找不到任何解释，能合理说明沈清辞今天一系列反常的举动。
第九章 一份信任
夜风从窗外吹入，吹起沈清辞的几缕发丝，也吹乱了萧决的心。
他看着眼前这个泪眼婆娑、却又眼神坚定的女子，心中那座由怀疑筑起的高墙，正在一点点地崩塌。
“你的梦……还梦到了什么？”良久，萧决终于开口，声音竟有些干涩。
这是他第一次，愿意去相信这个听起来荒诞不经的说法。
沈清辞心中一喜，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。
她擦了擦眼泪，继续说道：“我还梦到，二皇子拉拢你失败后，会用更加阴险的手段。他会派人伪造你与边关将领来往的信件，诬告你通敌。而那封假信，会出现在城南那家你最常去的‘清风书局’里。”
她必须给出更具体的证据，来彻底打消萧决的疑虑。
“清风书局”是萧决偶尔会去看书的地方，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。如果她连这个都知道，那只能说明，她真的“梦”到了。
萧决的心猛地一沉。
伪造信件，构陷通敌。这的确是二皇子惯用的伎俩。而且，他最近的确想去书局逛逛，买几本新的兵法孤本。
巧合？
不，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。
“我知道你现在很难相信。”沈清辞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脸色，放软了语气，“你不需要现在就全信我。你只要记住我今天说的话，多加防备便好。如果什么事都没发生，就当我疯言疯语。但如果……事情真的像我梦到的那样……”
她顿了顿，眼中闪过一丝脆弱：“那到时候，你能不能试着……相信我一次？”
她的声音里带着恳求，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，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，试图寻求一丝温暖和庇护。
萧决的心，被狠狠地触动了。
他沉声道：“好。”
只有一个字，却重若千斤。
沈清辞笑了，那是重生以来，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。
“时间不早了，你该走了。”她催促道，“被我发现你夜闯香闺，我可是会叫的。”
萧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那眼神里，有探究，有疑虑，但更多的是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情绪。
他没有再多说什么，转身，如来时一般，悄无声息地从窗户消失了。
房间里，只剩下沈清辞一人。
她走到窗边，看着萧决远去的方向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第一步，总算成功迈出去了。
她赢得了他一丝最基本的信任。
接下来，她要做的，就是将这份信任，变成坚不可摧的依靠。
第十章 立功机会
萧决回到住处，一夜无眠。
沈清辞的话，像魔咒一样在他脑中盘旋。
第二天，他本想去清风书局一探究竟，但转念一想，又觉得不妥。若沈清辞的话是真的，他此刻前去，岂不是自投罗网？
他按捺住了性子，一边加强自身的防卫，一边派人暗中盯住清风书局和二皇子府的动向。
三天后，消息传来。
二皇子的一名心腹管家，鬼鬼祟祟地进入了清风书局，与掌柜交谈了许久，离开时，怀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。
萧决的心，瞬间沉到了谷底。
他立刻带人包围了清风书局。果然，在掌柜的密室里，搜出了一封尚未送出的“密信”，以及二皇子府的令牌。
信的内容，正是模仿他的笔迹，与边关的一位将领商议里应外合，献出城门的事。
人赃并获！
萧决拿着那封信，手都在发抖。他不敢想象，如果他没有听信沈清辞的“疯话”，此刻等待他的，将会是什么下场。
是满门抄斩，万劫不复！
“沈清辞……”
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，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后怕。
这个女人，她根本不是在做梦！
她，是真的能预知未来！
这个认知，让萧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，和……一丝隐秘的兴奋。
恐惧的是，命运竟然真的可以被窥见。兴奋的是，他身边，竟然有了这样一个逆天的存在。
有了她，是不是意味着，他可以避开所有的陷阱，直达权力的巅峰？
萧决不敢再想下去。他立刻将证据呈报给了太子。太子大喜，立刻上奏皇帝。皇帝龙颜大怒，下令将二皇子禁足府中，严加审查。
一场即将到来的政治风暴，就这样被萧决提前扼杀在摇篮里。
而作为立下首功之人，萧决被皇帝破格提拔，从神策营副尉，一跃成为禁军统领，掌管皇城卫戍，真正成了一名手握实权的年轻将领。
消息传到沈府时，沈尚书夫妇都惊呆了。
他们做梦也没想到，那个被他们瞧不起的穷小子，竟然在短短几天内，就有了如此大的成就。
更重要的是，他还是靠着抓住二皇子的把柄上位的。
沈尚书立刻就明白了，二皇子倒台，受益最大的就是太子，而太子最看重的弟弟，正是三皇子赵廷瑞。
这么说来，自家女儿的眼光……
“去，把小姐给我请出来！”沈尚书一改往日的态度，亲自到了沈清辞的院门前。
门开了，沈清辞看着门外一脸谄媚的父亲，心中冷笑。
“爹，您这是做什么？”
“好孩子，是爹错了！”沈尚书拉着她的手，满脸堆笑，“还是你有远见！你看看萧决，现在可是禁军统领了！这门亲事，爹同意了！不仅同意，我们还要办得风风光光！”
沈清辞淡淡地抽回手：“现在想同意晚了？我还没出门呢。”
“哎，你这孩子！”沈尚书急了，“爹这不是……这不是关心则乱嘛！走，爹带你去最好的绸缎庄，给你做几身最漂亮的衣裳！咱们要风风光光地嫁过去！”
看着父亲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，沈清辞只觉得无比讽刺。
这就是人性。
前世今生，她算是看透了。
第十一章 三皇子的“善意”
就在沈家上下开始为沈清辞的婚事忙活时，一个意想不到的人，登门了。
三皇子赵廷瑞。
他腿上还绑着夹板，由下人搀扶着，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沈府。
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，眉宇间带着一丝阴郁，但看到沈清辞时，眼中还是瞬间亮起了光芒，带着那种熟悉的、令人作呕的温柔。
“清辞，我来看你了。”
沈清辞正坐在院子里喝茶，看到他，连站都懒得站起来，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：“三皇子殿下大驾光临，有何贵干？”
她冷淡的态度，让赵廷瑞身后的下人都变了脸色。要知道，以前沈清辞看到三皇子，可是眼睛都挪不开的。
赵廷瑞摆了摆手，示意下人退下。他自己走到沈清辞对面坐下，叹了口气。
“清辞，你还在怪我吗？怪我……没有及时来提亲？”
沈清辞心中冷笑。前世他就是用这套说辞，把自己哄得团团转，让她以为他是身不由己。
“殿下多虑了。”沈清辞端起茶杯，吹了吹热气，“婚姻大事，全凭父母做主。我已经有了婚约，殿下如今又受了伤，还是早些回去休养为好。”
她的话，句句都在下逐客令。
赵廷瑞的脸色僵了一下，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情深款款的样子。
“清辞，我知道你心里有我。”他压低了声音，显得格外真诚，“你之前拒绝萧决，选择我，我都明白。你只是……只是用这种方式来逼我。如今我已经想通了，等我腿好了，我会立刻去向父皇请旨，赐婚你我。你不用嫁给他。”
沈清辞差点把嘴里的茶笑喷出来。
好家伙，这脸皮是真厚啊！
她自己拒绝萧决，现在到他嘴里，就变成了苦肉计，是为了逼他？
“三皇子殿下自作多情的本事，真是长进不小。”沈清辞放下茶杯，懒得再跟他演下去了，“我明确地告诉你，我沈清辞，心有所属，此生非萧绝不嫁。殿下还是把这份‘深情’，留给别人吧。”
“你！”赵廷瑞终于装不下去了，他勃然大怒，一把抓住沈清辞的手腕，眼神阴鸷，“沈清辞！你别给脸不要脸！你以为嫁给萧决那个莽夫，你就有好日子过了？他不过是我太子哥哥养的一条狗！我随时都能让他死！”
“哦？”沈清辞用力挣扎，却挣脱不开他的钳制，“是吗？那殿下不妨试试看。看看是你的嘴快，还是萧决的刀快。”
她的眼神里，没有丝毫畏惧，只有冰冷的嘲讽。
赵廷瑞被她看得心里发毛。他发现，眼前的沈清辞，和以前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痴情女孩，完全判若两人。
就在这时，一道寒光闪过！
“嗖”的一声，一支筷子破空而来，精准地打在了赵廷瑞的手腕上。
“啊！”赵廷瑞痛呼一声，松开了手。
只见院墙上，萧决一身黑衣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，手里还保持着弹指的姿势。他眼神冰冷，如同看一个死人。
“三皇子，请自重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。
第十二章 暴风雨前
赵廷瑞看着手腕上的红痕，又看看墙上那个如同煞神般的男人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
他没想到，萧决竟然敢对他动手！
“萧决！你好大的胆子！”赵廷瑞气急败坏地吼道，“你竟敢袭击皇子！来人，给我把他拿下！”
他身后的下人刚要动，却见萧决从墙上一跃而下，腰间的佩刀“呛啷”一声出鞘半寸。
一股森然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。
那些下人哪里还敢上前，吓得连连后退。
“三皇子，这里不是你的东宫，也不是你的皇子府。这是沈府。”萧决一步步走到赵廷瑞面前，身形不高，气势却压得人喘不过气，“清辞现在是我的未婚妻。在我的未婚妻面前，你如此放肆，是该当何罪？”
他的话，掷地有声，宣告着主权。
赵廷瑞被他看得心里发毛，但仗着自己的身份，还是色厉内荏地说道：“她是我未来的妃子！你……”
“不是。”萧决打断他，“过去不是，现在不是，将来，更不可能是。”
说完，他不再看赵廷瑞一眼，转身对沈清辞柔声说道：“对不起，我来晚了。”
沈清辞看着他护在自己身前的背影，心中暖流涌动。
前世的他，面对赵廷瑞，永远是恭顺的，卑微的。而这一世，他竟能如此强势地站在自己面前，为自己撑起一片天。
这感觉，真好。
“不晚。”她摇了摇头，走上前，自然而然地挽住了萧决的手臂。
这个动作，是向赵廷瑞宣战，也是向萧决表明心意。
赵廷瑞看着两人亲密的姿态，妒火烧得他几乎发疯。他指着沈清辞，恶狠狠地说道：“好，好得很！沈清辞，你会为你今天的选择后悔的！”
说完，他一瘸一拐，狼狈地带着下人逃离了沈府。
院子终于安静了下来。
萧决低头，看着还挽着自己手臂的沈清辞，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。
“手，没事吧？”他拿起她的手腕，上面还有一圈淡淡的红痕。
“没事。”沈清辞摇摇头，却没把手抽回来。
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，气氛有些微妙。
“今天……谢谢你。”还是沈清辞先开了口。
“你我之间，不必说谢。”萧决看着她，眼神深邃，“清辞，你说的，我都信。从今以后，无论你想做什么，我都陪你。”
他彻底信了。
经历过清风书局的事后，他再无半分怀疑。沈清辞就是他的天启，他的指引。
沈清辞心中一暖，正要说些什么，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。
“怎么了？”萧决立刻扶住她。
“没事，可能是……有点累了。”沈清辞靠在他怀里，最近她总是容易犯困，精神也不太好。
萧决皱了皱眉，打横将她抱起。
“我送你回房休息。”
沈清辞没有反抗，她贪恋这份久违的温暖和安全感。
只是她没有注意到，萧决抱着她时，目光扫过她纤细的腰身，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。
她最近，似乎清瘦了太多。
一场风暴暂时过去，但所有人都知道，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赵廷瑞吃了这么大的亏，绝不会善罢甘休。而更大的夺嫡之争，也才刚刚拉开序幕。
第十三章 怀孕与危机
沈清辞的确是病了。
请来大夫诊脉，却得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结果——
喜脉。
沈清辞怀孕了。
这个消息，在沈府炸开了锅。沈尚书夫妇又惊又喜，但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。
女儿还没出嫁，就有了身孕，这传出去，沈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？
“这……这可如何是好啊！”沈夫人在房里急得团团转。
沈清辞坐在床上，手轻轻抚摸着还平坦的小腹，心中却是一片宁静。
这是她和萧决的孩子。
是上天赐予她最好的礼物。
只有她心里清楚，这个孩子，不是这一世的，而是……上一世的。
前世，她和赵廷瑞成婚后，也曾有过一个孩子。只是那时，赵廷瑞为了讨好当时的权臣之女，亲手给她端来了一碗堕胎药，告诉她，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。
她记得那种痛，锥心刺骨。
没想到，重活一世，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，竟然也跟着她回来了。
想到这里，沈清辞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。
“必须立刻成亲！”还是沈尚书果断，“请个高人来看看，选个吉日，越快越好！孩子不能没有名分！”
此事很快传到了萧决的耳朵里。
他正在处理公务，听到消息后，手里的笔“啪”的一声掉在了桌上。
他愣了足足有半刻钟，然后猛地站起身，不顾一切地冲出了营帐，直奔沈府。
他看到沈清辞时，眼眶是红的。
“你……”他想说什么，却激动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“我有了我们的孩子。”沈清辞看着他傻愣的样子，忍不住笑了，“你……不高兴吗？”
“高兴！”萧决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，力气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，“我太高兴了！清辞，谢谢你！”
这个男人的坚强和冷静，在这一刻，彻底土崩瓦解。他像个得到了心爱糖果的孩子，抱着她，又笑又流泪。
这个孩子的到来，对他而言，是全世界。
然而，就在两人沉浸在喜悦中时，一个致命的危机，已经悄然降临。
三皇子赵廷瑞。
他得知沈清辞怀孕的消息后，嫉妒得发了狂。
“怀孕？好，好啊！”他在自己的府里，气得摔碎了心爱的茶杯，“沈清辞，既然你这么想给萧决生孩子，那我就让你们，一起下地狱去做黄泉夫妻！”
他找到了他藏在暗处的一张底牌。
一个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——“无常阁”。
“给我去杀了沈清辞，还有她肚子里的那个孽种！”赵廷瑞递上了一块令牌和一箱黄金，“事成之后，还有重赏！”
当晚，几道黑影，如同鬼魅，潜入了戒备森严的沈府。
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——沈清辞的闺房。
第十四章 杀机与守护
月黑风高。
沈府的守卫比平时多了一倍，可那些黑衣人却如入无人之境，他们的身法诡异至极，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巡夜的家丁。
他们是冲着萧决来的。
他们知道，萧决每晚都会来沈府，守在沈清辞的院外。
果然，在院子的一角，他们看到了那个挺拔的身影。
萧决今夜没有穿禁军统领的制服，依旧是一身劲装，手中握着他的佩刀。他如同一尊雕像，静静地守护着那间亮着灯光的屋子。
“动手！”
一声低沉的命令，数道身影同时从不同方向扑向萧决。他们手中的刀，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，显然是淬了剧毒。
这是围杀！
萧决的反应快到了极致。在对方扑上来的瞬间，他动了。刀光一闪，如同黑夜中的闪电，惨叫声此起彼伏。
但刺客的人数太多，而且武功极高，个个都是搏命的好手。
萧决虽然武艺超群，但双拳难敌四手。很快，他的手臂上，就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，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。
“萧决！”
房间里，沈清辞听到了外面的动静。她心急如焚，绿绮更是吓得脸色惨白。
“小姐，您别出去啊！外面有刺客！”
沈清辞怎么会不知道。她比谁都清楚，前世的萧决，就是在与“无常阁”的对抗中，力竭而亡的。这一世，她绝不会让悲剧重演！
她从梳妆台下，取出一个小巧的竹筒。
这是她重生后，用自己的嫁妆，派人从西域高价买来的东西——信号烟花。本是想在最危急的时刻，向禁军求救。
没想到，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。
她跑到窗边，毫不犹豫地点燃了信号烟花。
“咻——”
一朵绚烂的红色烟花，在沈府的上空炸开，照亮了整个夜空！
这是京城最高级别的求救信号！
“不好！快撤！”为首的刺客看到信号，脸色大变。他们知道，禁军的大部队马上就会赶到。
他们急于撤退，攻势却变得更加疯狂。
为首的刺客，目标是已经受伤的萧决。他一刀刺向萧决的心口，要置他于死地！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一道身影从窗户里飞跃而出，挡在了萧决的身前。
是沈清辞！
“不要！”萧决目眦欲裂。
他一把推开沈清辞，自己却避闪不及，那柄毒刀，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后心。
“噗——”
鲜血，喷涌而出。
“萧决！”沈清辞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。
萧决的身体晃了晃，却没有倒下。他用尽最后的力气，回手一刀，将那名刺客单手枭首。
其余的刺客见头领已死，吓得魂飞魄散，纷纷转身逃跑。
但已经晚了。
禁军的铁蹄声，如同闷雷般由远及近。整个京城都被惊动了。
太子亲自带队，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。
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萧决，和那个哭得快要昏死过去的女人，太子脸色铁青。
“传我命令！封锁九城！活捉‘无常阁’余孽！违令者，格杀勿论！”
第十五章 一念永恒
萧决没死。
那把刀，虽然刺进了后心，却偏了一寸。而且，沈清辞的信号烟花来得及时，御医第一时间赶到，用最好的金疮药吊住了他的一口气。
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。
刀上有剧毒，毒已经侵入了五脏六腑。萧决昏迷不醒，高烧不退，生命垂危。
“救不活了……”太医院的院首摇了摇头，“除非……能找到传说中的‘雪蟾’，否则……神仙难救。”
雪蟾，生长在极北之地的雪山之巅，百年才能成型一味，是解毒的圣药。
可现在去哪里找？
沈尚书急白了头，太子也束手无策。
所有人都说，萧决，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。
只有沈清辞，不信。
她守在萧决的床边，三天三夜没有合眼。她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，眼泪都流干了。
她不会让他死。
这一世，他才刚刚开始崛起，他们才刚刚有了孩子，他怎么能死！
她脑海里疯狂地回忆着前世关于“雪蟾”的一切。
对了！
她想起了一件事！
前世的她，在被打入冷宫后，曾无意中听一个老太监说起过，皇家秘库里，就收藏着一味“雪蟾”。那是先皇时期，一位藩王进贡的，后来就渐渐被遗忘了。
这个消息，除了几个最深的老太监，几乎没人知道！
“太子殿下！”沈清辞猛地站起身，冲出了房间，找到了正焦急万分筹谋对策的太子。
“我知道有办法救萧决！”她双眼通红，语气却异常坚定。
她将自己的“梦”，或者说，是“前世的记忆”，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太子。当然，她隐去了重生的部分，只说自己是在一本残破的古籍上看到的。
太子将信将疑，但这是唯一的希望了。他当机立断，亲自带人去了皇家秘库。
在秘库最深处的一个布满灰尘的箱子里，他们真的找到了一个玉盒。盒子里，正静静地躺着一通体雪白、如同玉雕的蟾蜍。
正是雪蟾！
当雪蟾被熬成药汁，喂进萧决的口中时，奇迹发生了。
萧决身上的高烧，在几个时辰内，就渐渐退了下去。他苍白的脸色，也慢慢恢复了血色。
七天后，他终于睁开了眼睛。
醒来的第一眼，他看到的，就是趴在床边睡着的沈清辞。她的脸上，还挂着泪痕，人却清瘦了一大圈。
他的心，被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他伸出颤抖的手，想要触摸她的脸。
沈清辞立刻就醒了。
“你醒了！”她激动地抓住他的手，泪水夺眶而出。
“傻瓜……哭什么。”萧决的声音还很虚弱，却带着宠溺，“我不是……没事了吗？”
“你吓死我了……”沈清辞泣不成声。
萧决笑了，他反手握住她的手，放到唇边，轻轻一吻。
“我说过，会护你一世周全。”他看着她，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坚定，“怎么能……先死了呢？”
两人相视一笑，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【三个月后】
大婚。
禁军统领萧决，迎娶沈家嫡女沈清辞。婚礼办得盛大无比，十里红妆，轰动京城。
皇帝亲自赐婚，太子为主婚人，风头无两。
【一年后】
太子登基，赵廷瑞因谋逆罪，被废黜圈禁，终生不得出。
萧决因护驾有功，加封大将军，权倾朝野。
【又一年后】
沈清辞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孩。
萧决抱着自己的儿子，看着身边笑靥如花的妻子，觉得这一生，圆满了。
他曾以为，自己的人生，就是在边关的风沙和朝堂的血雨中度过。
是她的出现，让他知道了，原来，这世上还有一种温暖，叫家。
沈清辞看着窗外飘下的雪花，靠在萧决的怀里，轻声说道：“萧决，谢谢你，给了我一个新的人生。”
萧决低头，吻了吻她的额头。
“不，是我该谢谢你。”他轻声说，“是你，让我的人生，有了意义。”
前尘旧梦，已然消散。
从今往后，只有相守，一念永恒。
（全书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