精选章节

当归引 风起人未归青 7124 字 2025-07-07 07:01:05
>>> 戳我直接看全本<<<<
更新时间:2025-07-07 07:01:05

第一章:血色药箱

林砚秋睁开眼时,嘴里正叼着团浸血的布条。

刺骨的寒意从青砖地钻进单薄的囚衣,手腕上的铁链磨得皮肉外翻,铁锈混着血痂糊在伤口上。她动了动手指,触到个冰凉坚硬的东西——是她穿越前攥在手里的急救箱,此刻正斜斜卡在墙角,箱盖裂开道狰狞的缝。

“醒了?”

阴冷的男声在牢门外响起,林砚秋猛地抬头,撞进双淬了冰的眸子。玄色锦袍的男子负手而立,腰间玉带束着劲瘦的腰身,靴底沾着的泥点还带着未干的血腥气。是当朝七皇子,萧烬。

三天前,她作为神经外科医生在灾区抢救伤员时遭遇余震,再次睁眼就成了大胤朝被诬陷下毒的医女“林砚秋”。而她要毒杀的,正是萧烬的母妃,当今宠冠后宫的宸妃。

“七殿下。”林砚秋忍着腕骨断裂般的痛,哑声开口,“臣女并未下毒。”

萧烬嗤笑一声,靴尖挑起她落在地上的药箱,里面的手术钳滚出来,在昏暗的牢里闪着冷光。“证据确凿,你还想狡辩?”他俯身捏住她的下巴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,“本王的母妃至今昏迷不醒,你说,该用什么刑罚才能让你说实话?”

血腥味混着他身上的龙涎香扑面而来,林砚秋胃里一阵翻涌。她看清了他眼底的猩红——那是至亲垂危的焦灼,也是对“凶手”的刻骨恨意。

“让我见宸妃。”她盯着他的眼睛,字字清晰,“我能救她。”

萧烬的瞳孔骤缩,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。他松开手,林砚秋重重摔在地上,唇角磕出的血珠滴在冰冷的青砖上。“拖下去。”他转身就走,玄色衣袍扫过地面,带起一阵寒风,“鞭笞三十,让她知道什么叫规矩。”

狱卒的鞭子落下时,林砚秋死死咬住布条。剧痛让她浑身颤抖,意识却异常清醒——她必须活下去,必须见到宸妃。因为那所谓的“剧毒”,在她看来更像是急性过敏引发的喉头水肿,再拖下去,神仙难救。

三十鞭过后,林砚秋像条破布娃娃般瘫在地上。迷蒙中,她看到萧烬站在牢门外,手里捏着块沾血的碎布——那是从她药箱里找到的,沾着抗过敏药物粉末的纱布。

“这是什么?”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林砚秋咳着血笑了:“能救你母妃的……药。”

第二章:刀尖上的救治

萧烬最终还是把林砚秋拖进了宸妃的寝殿。

她被铁链锁在床脚,背上的鞭伤渗着血,每动一下都像有无数把小刀在割肉。但当看到躺在床上的宸妃时,所有的痛都被抛到了脑后——女人脸色青紫,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,典型的过敏性窒息症状。

“准备烈酒、银针、干净的布。”林砚秋的声音因失血而发虚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还有,让所有人出去。”

萧烬按住腰间的佩剑,眼神冷得像要杀人:“你敢耍花样,本王立刻让你碎尸万段。”

林砚秋没理他,用尽力气挪到床边,从药箱底层摸出个小小的金属盒子,里面是几支密封完好的注射器和肾上腺素。这是她穿越前最后抢救伤员时剩下的,没想到竟成了救命稻草。

“殿下若信我,就按住娘娘的手脚。”她撕开注射器的包装,针尖在烛火下闪着寒光。

萧烬的手攥得发白,指节因用力而泛青。殿内的檀香混着药味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他看着林砚秋额角渗出的冷汗,看着她颤抖却稳准的动作,最终还是俯身按住了宸妃挣扎的双腿。

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,宸妃猛地抽搐了一下。林砚秋立刻用银针扎向她的人中、合谷,动作快如闪电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寝殿里静得只能听到烛火噼啪的声响和彼此沉重的呼吸。

半个时辰后,宸妃青紫的脸色渐渐褪去,呼吸也平稳了些。林砚秋瘫坐在地上,后背的伤口彻底崩裂,眼前阵阵发黑。

“她……好了?”萧烬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。

“暂时没事了。”林砚秋咳出一口血沫,“但需要找到过敏源,以后绝不能再接触。还有,给我上药,不然我死了,没人能保证你母妃不再复发。”

萧烬盯着她看了很久,久到林砚秋以为他要动手杀了她时,他突然转身:“传太医。”

太医给林砚秋处理伤口时,手一直在抖。谁都知道这女医是殿下恨之入骨的人,此刻却被允许在寝殿疗伤,其中的缘由耐人寻味。

林砚秋趴在床上,听着外面传来的萧烬的怒吼声——他在质问御厨今日的膳食,在追查那碗引发过敏的燕窝羹。疼痛和疲惫让她渐渐昏沉,迷蒙中,感觉有人用温热的帕子擦去她额角的冷汗。

那双手很稳,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,动作却意外地轻柔。她费力地睁开眼,撞进萧烬深不见底的眸子。

“为何懂这些?”他的声音低沉,像怕惊扰了什么。

林砚秋闭上眼,懒得编造谎言:“无可奉告。”

他没再追问,只是静静站在床边。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,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里,似乎藏着些别的东西——是疑虑,是探究,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……动摇。

第三章:囚笼里的微光

宸妃醒来后,林砚秋被转移到了偏殿,名为“调养”,实为软禁。

萧烬每天都会来,有时是提着药碗,有时是拿着卷宗,更多时候只是站在窗边,看着她背对着他读书。他不再用铁链锁着她,却派了重兵守在门口,插翅难飞。

“今日御花园的牡丹开了。”他突然开口,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。

林砚秋翻过一页书,没抬头:“与我何干?”

萧烬转过身,手里捏着支刚摘的姚黄,花瓣上还沾着露水。“母妃说,是你救了她。”他的语气很平淡,听不出喜怒,“她想谢你。”

“不必。”林砚秋合上书,直视着他,“我只想要自由。”

萧烬的眼神暗了暗,将牡丹花扔进旁边的水盆里,花瓣在水面上打着旋,很快就失去了神采。“你毒杀母妃的案子还没查清。”他走到她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“在那之前,你哪儿也不能去。”

林砚秋笑了,笑得肩膀都在抖:“殿下心里明明清楚,那不是毒。”

萧烬猛地掐住她的下巴,力道大得让她几乎窒息。“闭嘴!”他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,有愤怒,有挣扎,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,“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是谁?前朝太医的遗孤,潜伏在京城伺机报复,当本王是傻子吗?”

剧痛让林砚秋眼前发黑,她却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:“那殿下现在是在养虎为患,还是……舍不得杀我?”

这句话像根针,狠狠刺进萧烬的心里。他猛地松开手,林砚秋捂着脖子剧烈咳嗽,眼泪都咳了出来。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,看着她脖颈上清晰的指印,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。

那天晚上,林砚秋发起了高烧。迷迷糊糊中,她感觉有人在给她喂药,苦涩的药液滑过喉咙,却带着一丝奇异的暖意。她抓住那只喂药的手,滚烫的温度让对方瑟缩了一下。

“别死。”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,“案子没查清,你不能死。”

林砚秋在心里冷笑——原来还是为了那个莫须有的罪名。她松开手,翻了个身,把脸埋进枕头里。后背的伤口又开始疼了,像在提醒她,这个男人的温柔,从来都带着刺。

然而,变化还是在悄然发生。

萧烬开始给她带些外面的点心,知道她喜欢吃甜的,每次都特意让人买城南那家的桂花糕。他会拿着看不懂的兵书来问她,其实是想听听她对边境战事的看法——她总能用最简单的比喻,把复杂的战术讲得清清楚楚。

甚至有一次,林砚秋无意中说想看《千金方》的孤本,第二天那本书就被送到了她的案头,书页里还夹着朵风干的牡丹花。

守在门口的侍卫换了批面善的,太医来复诊时也变得恭敬了许多。林砚秋知道,这些都是萧烬的意思。她像只被圈养的鸟,虽然失去了自由,却也暂时远离了致命的危险。

只是偶尔在深夜,她会摸着药箱里剩下的最后一支肾上腺素,想起现代的医院和同事。那里没有阴谋诡计,没有爱恨纠缠,只有救死扶伤的纯粹。

而萧烬,就像是这深宫囚笼里唯一的微光,明明灭灭,让她忍不住靠近,又怕被那光背后的阴影吞噬。

第四章:信任的裂痕

宸妃的身体渐渐好转,开始频繁地召见林砚秋。

女人很温柔,说话总是轻声细语,看向林砚秋的眼神里满是感激。她拉着林砚秋的手,讲起萧烬小时候的趣事,说他看似冷漠,实则心软,当年在街上看到受伤的小猫都会偷偷抱回家养。

林砚秋听着,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。她知道,这份善意的背后,是随时可能引爆的炸药——一旦她们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前朝遗孤,一旦她的来历暴露,等待她的只会是更残酷的结局。

萧烬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安。他不再提查案的事,只是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她的偏殿。有时是陪她下棋,看着她耍赖般地悔棋却从不戳穿;有时是听她讲些“奇闻异事”——其实是现代的医学常识,他总是听得很认真,眼神里带着孩子般的好奇。

“你说人真的能在千里之外说话吗?”他指着她画的简易电话图,眉头紧锁。

林砚秋笑了:“殿下若有兴趣,我可以试着做个模型。”

萧烬看着她眼里闪烁的光芒,心里某个角落突然变得柔软。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看她笑的样子,喜欢听她讲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,甚至开始害怕,害怕有一天会失去这一切。

然而,平静的日子很快被打破。

三皇子带着证据闯进宸妃的寝殿,指着林砚秋的鼻子骂她是细作。证据是几封“前朝旧部”的密信,信里提到要利用林砚秋毒害宸妃,搅乱朝局。

“七弟,你看看!”三皇子把信摔在萧烬面前,语气激动,“这就是你护着的好女人!若不是我截获了这些信,母妃恐怕早就没命了!”

林砚秋看着那些信,心一点点沉下去。字迹模仿得很像,内容也编得天衣无缝,显然是蓄谋已久。她看向萧烬,他正拿着信,脸色阴沉得可怕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
“不是我。”林砚秋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最后的倔强。

萧烬抬头看她,眼神复杂得让她心慌。他相信她吗?相信这个来历不明、背负着前朝罪名的女人吗?

“把她带回天牢。”最终,他还是说出了这句话,声音冷得像冰,“没有本王的命令,任何人不得探视。”

林砚秋没有挣扎,任由侍卫把她带走。经过萧烬身边时,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,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。她知道,他们之间那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,彻底碎了。

天牢里阴冷潮湿,比上次进来时更冷。林砚秋蜷缩在角落,听着外面传来的风雨声。她不怪萧烬,换作是她,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。他们之间隔着的,从来都不只是误会,还有血海深仇和无法跨越的立场。

不知过了多久,牢门被推开了。萧烬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,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,在地上积起小小的水洼。

“跟我走。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。

林砚秋踉跄着跟上他,手腕被他攥得生疼。“去哪里?”她问。

“逃命。”萧烬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清晰,“三皇兄要借你的人头,扳倒我和母妃。京城待不下去了。”

林砚秋愣住了,看着他坚毅的侧脸,看着他眼底深藏的疲惫和决绝。他终究还是信了她,哪怕要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。

雨越下越大,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。萧烬脱下自己的外袍裹在她身上,带着她穿过幽深的宫道,穿过重重守卫。他的手始终紧紧攥着她的,仿佛一松开,她就会消失在这风雨里。

在宫墙的密道入口,萧烬停下脚步,从怀里掏出块玉佩塞进她手里。那是块龙形玉佩,温润的玉质在掌心透着暖意。

“拿着它,去城外的竹林寺找玄慈大师。”他的眼神里带着不舍,还有一丝决绝,“等风声过了,我会去找你。”

“那你呢?”林砚秋抓住他的衣袖,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。

萧烬笑了,那是林砚秋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释然,却又如此让人心疼。“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。”他轻轻推开她的手,将她推进密道,“照顾好自己,林砚秋,活下去。”

密道的石门缓缓关上,隔绝了外面的风雨,也隔绝了那个玄色的身影。林砚秋攥着那块温热的玉佩,听着石门另一边传来的厮杀声,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。

她知道,萧烬留下了,用自己做诱饵,给了她一条生路。这个总是对她冷言冷语、却在暗中保护她的男人,这个她又爱又恨的男人,终究还是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她。

第五章:竹林深处的等待

竹林寺的日子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

林砚秋换上了粗布僧衣,跟着寺里的尼师们采茶、诵经。她的医术在这里有了用武之地,附近的村民都来找她看病,渐渐忘了她是个“逃犯”。

只是在夜深人静时,她会坐在窗前,摩挲着那块龙形玉佩,想起萧烬在风雨中决绝的背影。她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,不知道京城的局势如何,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祈祷,祈祷那个固执又别扭的男人能平安。

玄慈大师看着她日渐清瘦的脸庞,看着她眼底深藏的忧虑,总会叹着气递给她一杯热茶:“缘起缘灭,自有定数,施主不必太过执着。”

林砚秋只是笑笑——她不是执着于过去,而是害怕那个给了她承诺的人,再也不会来。

半年后,一个浑身是伤的侍卫跌跌撞撞地冲进了竹林寺,带来了京城的消息:三皇子谋反失败被赐死,萧烬在平定叛乱时中了剧毒,危在旦夕。

林砚秋听到消息的那一刻,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。她疯了一样收拾东西,药箱里的器械被她翻得乱七八糟。

“施主,万万不可!”玄慈大师拦住她,“京城现在是是非之地,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!”

“他快死了!”林砚秋的声音带着哭腔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“我不能让他死!”

她想起萧烬在牢里给她喂的药,想起他在寝殿里笨拙的关心,想起他在风雨中把生的希望留给她。那些曾经让她觉得刺痛的温柔,此刻都变成了催她回去的动力。

“我是医生。”林砚秋推开玄慈大师的手,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,“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,更何况……他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。”

她换上那身早已洗得发白的囚衣,背着药箱,跟着侍卫踏上了返回京城的路。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,林砚秋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。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,只知道必须回去,必须再见他一面。

第六章:以命换命的救赎

萧烬的寝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。

男人躺在床上,脸色苍白得像纸,嘴唇泛着青黑,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。太医们束手无策,只说中的是西域奇毒,无药可解。

林砚秋冲进去时,正看到宸妃坐在床边垂泪。女人看到她,先是一愣,随即泣不成声:“砚秋,你可回来了!快救救烬儿,快救救他!”

林砚秋扑到床边,握住萧烬冰冷的手。他的脉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,皮肤下隐隐可见黑色的毒纹

第六章:以命换命的救赎

林砚秋将银针没入萧烬心口时,殿内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了一下。

银针刺破皮肤的瞬间,萧烬喉间溢出一口黑血,原本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。林砚秋看着他胸口蔓延的黑色毒纹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——这是她从《千金方》孤本里找到的古法,以特制银针引毒入血,再用特制的解药催吐,可这过程无异于刮骨疗毒,稍有不慎便是同归于尽。

“按住他!”林砚秋头也不抬,从药箱里取出个陶瓶,里面是她在竹林寺用七种毒草提炼的解药,苦涩的气味混着殿内的檀香,形成一种诡异的味道。

宸妃的哭声戛然而止,看着林砚秋后背渗出的冷汗,看着她手腕上因用力而暴起的青筋,突然明白了什么。“你这是……”

“他中的‘牵机引’,需以毒攻毒。”林砚秋将解药灌入萧烬口中,声音因紧绷而发颤,“这解药会让他五脏六腑如烈火焚烧,撑过去就能活,撑不过去……”

话音未落,萧烬突然剧烈抽搐起来,四肢绷得笔直,指甲深深抠进床板。林砚秋立刻抽出银针,换了个穴位刺入,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。她的额头抵着他的胸口,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,像要挣脱束缚的困兽。

“萧烬,醒醒!”她贴着他的耳畔低喊,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,“你说过会去找我,你不能食言!”

不知过了多久,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萧烬的抽搐终于停了。他胸口的黑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,呼吸渐渐平稳。林砚秋瘫坐在地上,看着自己被毒血染红的指尖,突然眼前一黑,栽倒在床边。

再次醒来时,她发现自己躺在萧烬的寝殿偏室,身上盖着他那件玄色外袍,龙涎香的气息萦绕鼻尖。窗外传来蝉鸣,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床角,暖得让人发困。

“你醒了。”

萧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,他穿着件月白里衣,头发松松地束在脑后,脸色虽依旧苍白,眼神却亮得惊人。他手里端着碗药,走到床边时,脚步还有些虚浮。

“你的毒……”林砚秋挣扎着想坐起来,却被他按住肩膀。

“已无大碍。”他将药碗递到她面前,碗沿还带着温热的触感,“太医说,若不是你以自身精血中和了部分毒素,我这条命早就没了。”

林砚秋看着碗里深褐色的药汁,突然想起昏迷前的事——她情急之下咬破指尖,将血滴入了解药。那是她作为神经外科医生的本能,却忘了这具身体本就因之前的鞭伤亏损严重。

“你不必如此。”萧烬的手指轻轻抚过她苍白的脸颊,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,“我这条命,本就该是你的。”

林砚秋别过脸,躲开他的触碰:“我救你,是因为你救过我,两清了。”

“不清。”萧烬固执地扳过她的脸,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,“从你在天牢里说‘能救她’开始,就不清了。”

他的眼神很深,像浸在温水里的黑曜石,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。“林砚秋,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前朝遗孤。”他突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你的药箱,你的银针,你说的那些‘奇闻异事’,都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东西。”

林砚秋的心脏骤然收紧,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。

“但那又如何?”萧烬笑了,眼底的冰雪彻底消融,露出深藏的暖意,“你是林砚秋,是救了我母妃、救了我的林砚秋,这就够了。”

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放在她手心——是那支她在宸妃寝殿用过的注射器,金属外壳被打磨得锃亮,显然是被人精心收藏过。“我不知道这是什么,却知道它救了母妃。就像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,却知道你是我命中注定的药。”

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的睫毛上,镀上一层柔软的金边。林砚秋看着手心的注射器,突然想起那个雪夜在天牢里,他扔给她的那块沾血纱布;想起偏殿里他偷偷放在案头的桂花糕;想起风雨中他裹在她身上的外袍。

原来那些看似冰冷的瞬间,早已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。

第七章:当归故里

萧烬痊愈后,以雷霆手段肃清了朝中余孽。三皇子谋反的罪证被公之于众,牵连甚广,却独独没有提到林砚秋——他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,只说是自己识人不明,险些酿成大错。

皇帝看着病榻前消瘦却眼神坚毅的儿子,看着他呈上的、关于整顿吏治的奏折,最终长叹一声,准了他“闭门思过”的请求。

三个月后,林砚秋收到了一封来自皇宫的信,是宸妃亲手写的。信里说,萧烬自请外放,去了最偏远的西南边境,那里瘴气弥漫,战乱频发,却是他自己选的路。

“烬儿说,那里有很多像你一样懂医术的人需要帮助。”信的末尾,宸妃写道,“他还说,若你愿去,西南的城门永远为你敞开;若你不愿,他在边境种了满坡的当归,等到来年花开,便当归故里。”

林砚秋握着信纸,站在竹林寺的山门前,看着远处连绵的青山。春风拂过竹林,发出沙沙的声响,像谁在耳边低语。

她最终还是收拾了药箱。

西南边境的日子远比想象中艰苦。潮湿的气候让她的旧伤时常复发,语言不通的隔阂让问诊困难重重,偶尔还要躲避流窜的匪寇。但每当看到萧烬穿着铠甲,带着伤兵来求医时,她心里的那点委屈便烟消云散了。

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七皇子,只是个守土卫疆的将军。他会在她熬夜制药时,默默在旁边添柴;会在她被毒虫咬伤时,笨拙地用草药给她敷伤口;会在战事平息的夜晚,陪她坐在篝火旁,听她讲那些关于“另一个世界”的故事。

“那里真的有不用马拉的车?”他啃着干硬的饼,眼里闪着好奇的光。

“不仅有,还能在天上飞。”林砚秋笑着比划,“像鸟一样。”

萧烬握住她的手,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:“不管你来自哪里,我都陪你等。等战事平息,等天下太平,我们就去找那样的车,去看你说的大海。”

林砚秋看着他被晒黑的脸庞,看着他眼角新添的细纹,突然觉得,所谓的穿越,所谓的时空阻隔,都不过是命运的考验。她失去了熟悉的世界,却在这里找到了更珍贵的东西——一份跨越时空的信任,一场在刀尖上开出的爱情。

一年后,西南边境平定。萧烬上表请求解甲归田,皇帝准了。

他们没有回京城,而是在边境的小镇定居下来。林砚秋开了家小小的药铺,门口种着从京城带来的牡丹,后院种着满畦的当归。萧烬褪去了铠甲,穿上了粗布衣衫,每天帮她劈柴、碾药,偶尔还会跟着药农去山里采药。

有个雪夜,药铺打烊后,林砚秋翻出那个旧药箱,里面的注射器早已没了用处,却被她仔细地收在锦盒里。萧烬从身后抱住她,下巴抵在她的发顶。

“在想什么?”

“在想,如果那天余震没有发生,我大概还在医院里做手术。”林砚秋转过身,看着他眼底的温柔,“你呢?”

“我大概还在京城的尔虞我诈里挣扎。”萧烬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,“幸好,命运让我们遇见了。”

窗外的雪越下越大,落在药铺的青瓦上,发出簌簌的声响。药箱里的听诊器被月光照得发亮,与墙上挂着的青铜药碾相映成趣。

林砚秋突然想起刚穿越时,在天牢里咳出的血,想起那些鞭笞的疼痛,想起密道里诀别的背影。原来所有的苦难,都是为了铺垫此刻的温暖。

她从药箱底层摸出颗水果糖,是草莓味的,和当年他扔给她的那颗一模一样。剥开糖纸,她把糖塞进萧烬嘴里,看着他眼里的笑意,突然明白——所谓救赎,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拯救。

他救了她的命,她解了他的心结;他给了她穿越时空的勇气,她给了他挣脱桎梏的决心。就像这满院的当归,不仅是药材,更是归处——他找到了他的人间烟火,她寻到了她的一世安稳。

雪停时,东方泛起微光。萧烬牵着林砚秋的手,站在药铺门口,看着远处的山峦被朝阳染成金色。

“当归了。”他说。

“嗯,当归了。”她笑着回应。

这一次,他们要回的,是属于他们自己的,家。

(全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