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替秦宴顶罪入狱三年,换他前程似锦。
出狱那天,迎接我的是他和青梅苏晚晴轰动全城的订婚新闻。
后来我妈病危,手术急需五十万。
我淋着倾盆大雨,跪在秦宴的别墅外,求他看在往日情分上,借我一笔钱。
他只从二楼的窗户里,冷漠地扔出一张支票。
「一百万,林知微,买断你那三年,滚吧。」
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,也彻底浇熄了我对他最后一点爱意。
我曾以为我爱他,可以为他生,为他死,为他背负一切。
现在我发现,我更爱那个被辜负的自己。
他不知道,他当年酒驾撞的,不是什么无名路人。
而是京城贺家捧在手心里的九爷,贺九爷最疼爱的妹妹。
我捏紧那张被雨水浸湿的支票,转身拨通了一个电话。
「喂,贺九爷,您让我查的五年前那场车祸,真凶是秦宴。」
「证据,我已经用他给的封口费,帮您买到了。」
1.
我叫林知微,一个刑满释放的杀人犯。
这是世人给我贴上的标签。
三年前,秦宴酒后驾车,撞倒了一个过马路的女孩。
他那时正处于事业上升的关键期,容不得半点污点。
我爱他,爱到可以舍弃一切。
于是我顶替了他。
我对警察说,车是我开的,人是我撞的。
秦宴抱着我,眼眶通红,声音嘶哑。
「微微,等我,我一定会救你出来。」
「等我,我会娶你,让你做世界上最幸福的秦太太。」
我信了。
我在狱中数着指头过日子,一千多个日夜,支撑我的,全是他那句承诺。
我放弃了减刑的机会,只为把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,让他高枕无忧。
狱警都说我傻。
「林知微,为了个男人,值得吗?」
我当时只是笑笑,觉得她们不懂我和秦宴之间的爱情。
现在想来,真正傻的人,是我。
出狱那天,天灰蒙蒙的,像我此刻的心情。
我没有等来秦宴。
等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电子屏上,他与苏晚晴的订婚巨幅海报。
「秦氏集团总裁秦宴与苏氏千金苏晚晴,天作之合,将于下月完婚。」
照片上,秦宴西装革履,英俊非凡。
他身边的苏晚晴,一袭白色长裙,笑得温婉动人。
他们看起来,的确是天生一对。
而我,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,像个笑话。
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那个我曾经称为「家」的地方。
那里早已换了锁。
门口的保安拦住我。
「小姐,这里是私人住宅,您不能进去。」
我看着那扇熟悉的门,轻声问。
「秦宴呢?」
保安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。
「秦先生和苏小姐早就搬去半山别墅了,你谁啊你?」
我狼狈地转身离开。
没走多远,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我身边。
车窗降下,是苏晚晴那张精致无暇的脸。
她摘下墨镜,对我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。
「林知微,好久不见。」
我没说话,只是冷冷地看着她。
「别这么看着我,我害怕。」
她故作夸张地拍了拍胸口,随即又笑了。
「哦,我忘了,你现在可是杀人犯,我当然该怕你。」
我的手悄然握成了拳。
「阿宴让我来处理你。」
她轻描淡写地说,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「他说,你这种女人,不配再出现在他面前。」
「这是给你的,算是你这三年的辛苦费。」
一张银行卡被她从车窗里扔了出来,掉在我的脚边。
「密码是阿宴的生日,你应该没忘吧?」
「拿着钱,滚得越远越好,永远别再回来。」
我低头看着那张卡,觉得无比讽刺。
这就是我用三年青春和清白换来的东西。
「苏晚晴,」我抬起头,声音平静,「你就不怕遭报应吗?」
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。
「报应?我的报应就是嫁给阿宴,成为秦太太,而你,林知微,你的人生已经毁了。」
「哦对了,忘了告诉你一件事。」
她凑近了些,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。
「当年阿宴喝的那杯酒,是我亲手调的。」
「他本来是要送你回家的,可惜啊,被我截胡了。」
我浑身一震,如坠冰窟。
原来,一切都是她设计的。
看着我惨白的脸,苏晚晴满意地笑了。
她戴上墨镜,升起车窗。
「林知微,你拿什么跟我斗?」
宾利车绝尘而去,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,像一尊被全世界抛弃的雕塑。
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巨大的背叛,一个电话打了进来。
是医院。
「请问是林知微女士吗?您的母亲病情恶化,现在正在抢救,急需五十万手术费!」
我妈有严重的心脏病,我入狱前就一直靠药物维持。
我疯了一样往医院跑。
可我身上,连一百块钱都拿不出来。
我别无选择。
我只能去找秦宴。
2.
我找到了秦宴在半山的新别墅。
比我们以前的家,大了十倍,也冷了十倍。
大雨倾盆而下,我浑身湿透,狼狈得像一只流浪狗。
我一遍遍地按门铃,嘶吼着他的名字。
「秦宴!你出来!」
「秦宴!我求求你,救救我妈!」
「秦宴!」
没有人回应。
我就那么跪在冰冷的雨水里,从黄昏跪到深夜。
别墅里的灯光温暖明亮,映照出两个人影依偎在一起。
是秦宴和苏晚晴。
他们正在庆祝订婚,笑语晏晏。
我的心,一寸寸地冷下去。
终于,二楼的窗户被推开。
秦宴出现在那里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。
「林知微,你闹够了没有?」
他的声音比这雨水还要冰冷。
我仰起头,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,流了满脸。
「秦宴,算我求你,借我五十万,我妈快不行了……」
「以后我做牛做马,一定会还给你。」
他身旁的苏晚晴娇滴滴地开口。
「阿宴,她好可怜哦,要不我们就帮帮她吧?」
秦宴搂住她,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。
「晚晴,你就是太善良了。」
「这种女人的话,一个字都不能信。」
他转过头,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鄙夷。
「林知微,你又想玩什么把戏?」
「用你那个快死的妈来博取我的同情吗?」
「你以为我还是三年前那个会被你骗得团团转的傻子?」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我不敢相信,这些话是从我爱了整整八年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。
「我没有……我妈真的在医院……」
「够了!」
他粗暴地打断我。
他从怀里掏出支票簿,迅速写下一串数字,然后连同笔一起,狠狠地扔了下来。
支票轻飘飘的,落在我的面前,很快被泥水弄脏。
「一百万,林知微,买断你那三年的情分,滚吧。」
「从今以后,别再让我看到你。」
窗户「砰」的一声被关上,隔绝了里面所有的温暖。
也隔绝了我所有的希望。
我颤抖着手,捡起那张支票。
一百万。
三年牢狱,一条人命,在他眼里,就值一百万。
我笑了,笑着笑着,眼泪就流了出来。
我林知微的爱情,真是廉价得可笑。
我拿着支票,跌跌撞撞地跑向医院。
可我还是晚了一步。
护士告诉我,我妈在一个小时前,抢救无效,已经走了。
她临走前,还在念着我的名字。
「微微……我的微微……」
我跪在冰冷的太平间里,抱着母亲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,哭得撕心裂肺。
是我没用。
是我害死了妈妈。
如果我没有去顶罪,如果我这三年陪在她身边……
可是,没有如果了。
安葬了母亲,我用那一百万,还清了所有的债务。
剩下的钱,我一分没动。
我找了份在餐厅洗盘子的工作,每天从早忙到晚,用疲惫来麻痹自己。
我以为,只要我躲起来,就能和秦宴再无交集。
但我又错了。
那天,餐厅里来了一对特殊的客人。
是秦宴和苏晚晴。
他们是来这里庆祝纪念日的。
我躲在后厨,不想被他们发现。
可苏晚晴,偏偏不如我的意。
她借口去洗手间,走到了后厨门口。
「林知微,出来。」
我没理她。
「怎么,坐过牢的人,就只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吗?」
她的话刺耳又刻薄。
我擦了擦手,走了出去。
「有事?」
她上下打量着我,眼里的轻蔑不加掩饰。
「啧啧,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,真是可怜。」
「阿宴要是看到你现在给别人洗盘子,不知道会怎么想。」
我冷冷地看着她。
「这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吗?」
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,随即又变得恶毒。
「是啊,我就是喜欢看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。」
她突然抓住我的手,将我拽到了大堂。
「阿宴,你看我碰到谁了?」
秦宴看到我,眉头立刻皱了起来。
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。
「你怎么会在这里?」
我还没开口,苏晚晴就「啊」的一声尖叫起来。
她将一杯红酒,尽数泼在了自己那条价值不菲的白色裙子上。
然后她指着我,眼泪汪汪地对秦宴哭诉。
「阿宴,我……我只是想和知微姐打个招呼,没想到她……她竟然把酒泼在我身上。」
「她说她恨我,恨我抢走了你……」
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。
指指点点,议论纷纷。
「这不是那个杀人犯吗?怎么在这种地方工作?」
「真是晦气,看她那样子,就是个不知悔改的。」
我站在原地,百口莫辩。
秦宴走到我面前,脸上覆着一层寒霜。
「林知微,你是不是有病?」
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。
「我给你一百万,不是让你来这里发疯的!」
「马上给晚晴道歉!」
我看着他,一字一句地说。
「我没有泼她。」
苏晚晴哭得更厉害了。
「阿宴,你别怪她了,她肯定不是故意的……」
她越是这样说,秦宴就越是愤怒。
他觉得我在无理取闹,在故意针对苏晚晴。
「道歉!」
他怒吼道。
我的心,彻底麻木了。
「我没错,为什么要道歉?」
「好,很好。」
秦宴气极反笑。
他转头对餐厅经理说。
「你们餐厅就是用这种有前科的杀人犯当服务员的?」
「立刻把她给我开了!不然,我让你们这家店明天就关门!」
经理吓得脸色惨白,连连点头哈腰。
「秦总您息怒,我们马上处理,马上处理!」
他转过头,对着我厉声呵斥。
「林知微,你被解雇了!现在就给我滚!」
我被两个保安架着,像扔垃圾一样被扔出了餐厅。
外面又下起了雨,不大,却很冷。
我抱着双臂,蹲在路边,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。
秦宴,你就这么恨我吗?
恨不得将我踩进泥里,永世不得翻身。
没过几天,我租住的小平房也被人收回了。
房东一脸为难地对我说。
「小林啊,不是我不租给你,是秦氏集团要开发这片地,给了我们一大笔拆迁款,让我们立刻搬走。」
我明白了。
秦宴,他是在赶尽杀绝。
他要抹去我存在于这个城市的任何一丝痕迹。
我收拾好我仅有的一点行李,一个破旧的行李箱。
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,和我妈留下的一张照片。
我无处可去。
我走在熟悉的街道上,却感觉无比陌生。
不知不觉,我走到了我和秦宴曾经的大学。
那棵见证了我们爱情的香樟树下,如今刻着他和苏晚晴的名字。
原来的「秦宴林知微」,被划掉,改成了「秦宴苏晚晴」。
刀刻的痕迹,那么深,那么刺眼。
就像一把刀,狠狠地刻在我的心上。
我听说,秦宴给学校捐了一栋楼,就以他和苏晚晴的名字命名。
「宴晴楼」。
他还真是爱她爱得轰轰烈烈,人尽皆知。
那我呢?
我算什么?
我这八年的青春,三年的牢狱,到底算什么?
我像个游魂一样在城市里游荡。
直到我看到一则招聘启事。
贺氏集团在招聘一名清洁工。
贺氏。
贺九爷。
一个念头,在我脑海中疯狂滋长。
秦宴,你欠我的,欠我妈妈的,欠那个无辜女孩的,我会让你,加倍奉还。
我拿着那张脏兮兮的支票,走进了本市最昂贵的一家私家侦探社。
我对里面的人说。
「我要买五年前,城南跨江大桥上那起车祸的所有证据。」
「钱,不是问题。」
3.
我成功应聘上了贺氏集团的清洁工。
我的工作,是打扫总裁办公室所在的顶层。
这让我有机会,接触到贺家的核心。
贺九爷,贺斯年,是个传说中的人物。
传闻他手腕狠辣,杀伐果断,在京城是能呼风唤雨的存在。
五年前,他最疼爱的妹妹贺晚星,在一场车祸中丧生,肇事者逃逸。
贺家动用了所有力量,都没能找到真凶。
这件事,成了贺斯年心里的一根刺。
我每天都在寻找机会,寻找能见到贺斯年的机会。
终于,机会来了。
那天,我像往常一样在顶层打扫卫生。
电梯门打开,一群人簇拥着一个气场强大的男人走了进来。
他穿着一身黑色手工西装,面容冷峻,眼神锐利如鹰。
只是站在那里,就让人感觉到了无形的压迫感。
他就是贺斯年。
我的心跳,瞬间加速。
我低下头,假装认真地擦着地。
他从我身边走过,没有看我一眼。
就在我以为要错过这次机会时,他突然停下了脚步。
「等等。」
他转过身,目光落在了我胸前的工作牌上。
「你叫什么名字?」
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探究。
我紧张得手心冒汗。
「我……我叫林知微。」
「林知微……」
他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,眼神变得深邃。
「抬起头来。」
我缓缓地抬起头,对上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。
他盯着我看了很久,久到我以为自己就要被看穿了。
「你很像一个人。」
他说。
我知道,他说的是他的妹妹,贺晚星。
私家侦探给我的资料里,有贺晚星的照片。
我和她,有七分相似。
这或许就是我能留在这里的原因。
从那天起,贺斯年似乎注意到了我。
他没有再说什么,但我能感觉到,他看我的眼神,和看别人不一样。
而另一边,秦宴和苏晚晴的婚期将近。
全城都在报道他们盛大的婚礼筹备。
他们有多幸福,我就有多痛苦。
我加紧了动作。
私家侦探终于拿到了关键性的证据。
一份行车记录仪的备份录像,以及一个愿意出庭作证的目击者。
那个目击者,是当年大桥上的一个流浪汉。
秦宴当年给了他一笔钱,让他闭嘴。
这些年,他一直活在良心的谴责中。
现在,他愿意站出来。
我拿着这些东西,再次找到了贺斯年。
这次,我没有再等待。
我直接跪在了他的办公室门口。
「贺九爷,我有关于您妹妹车祸的线索。」
他让我进了办公室。
我将所有的证据,都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。
录像里,清晰地记录了秦宴是如何撞倒贺晚星,又是如何在短暂的犹豫后,驾车逃逸的全过程。
贺斯年的手,紧紧地握成了拳,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办公室里的气压,低得可怕。
「这些,你是怎么弄到的?」
他的声音里,压抑着滔天的怒火。
「我……我替他坐了三年牢。」
我把我跟秦宴的所有事情,都告诉了他。
包括我如何顶罪,如何被他抛弃,如何被他逼得走投无路。
我说得很平静,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。
因为我的心,已经死了。
贺斯年听完,久久没有说话。
他看着我,眼神复杂。
有同情,有怜悯,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。
「你想要什么?」
他问我。
「我想要他,身败名裂,一无所有。」
「我想要他,也尝尝我所受过的所有痛苦。」
「好。」
他只说了一个字。
却重如千钧。
秦宴和苏晚晴的婚礼,定在下周一。
在全城最豪华的七星级酒店举行。
据说,光是婚礼的布置,就花费了上千万。
而我,也收到了他们的「请柬」。
是苏晚晴亲自送来的。
她把烫金的请柬扔在我脚下,笑得一脸得意。
「林知微,下周一,来看我怎么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。」
「哦,对了,清洁工应该进不去会场吧?没关系,我给你留个后门,让你在后厨帮忙,顺便也能沾沾喜气。」
「就当是我,可怜你。」
我捡起请柬,看着上面秦宴和苏晚晴的亲密合照,笑了。
「好啊。」
「我一定,准时到场。」
「为你们送上一份,大礼。」
婚礼当天,我穿上了我这辈子最干净的一件衣服。
虽然只是一件白衬衫和牛仔裤,但却是我全部的体面。
我没有走后门。
我拿着那份私家侦探伪造的记者证,从正门,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。
婚礼现场,布置得如梦似幻。
衣香鬓影,觥筹交错。
秦宴站在台上,意气风发。
苏晚晴挽着他的手臂,笑靥如花。
他们在接受所有人的祝福。
司仪用激昂的声音喊道。
「现在,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!」
就在秦宴低头,准备吻上苏晚晴的瞬间。
「等一下!」
我大声喊道。
全场的目光,瞬间聚焦到我身上。
秦宴看到我,脸色骤变。
「林知微?你来这里干什么!保安!」
苏晚晴也慌了。
「你这个疯子!谁让你进来的!」
我没有理会他们。
我一步步,走上那个华丽的舞台。
我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,交给了旁边的音响师。
「把这个,放给大家看看。」
音响师有些犹豫,但在看到我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贺斯年时,立刻照做了。
巨大的屏幕上,开始播放那段尘封了五年的行车记录仪录像。
秦宴撞人的画面,逃逸的画面,清清楚楚。
全场哗然。
「天啊!那不是秦宴吗?」
「他不是说肇事者是林知微吗?」
「原来是他自己撞了人,让这个女人去顶罪!」
秦宴的脸,瞬间血色尽失。
他冲过来想抢走U盘,但被贺斯年的保镖拦住了。
苏晚晴尖叫着。
「假的!这是假的!是这个女人伪造的!」
我冷冷地看着她。
「是不是伪造的,警察会给我们答案。」
我说完,拿出手机,按下了报警键。
就在这时,我突然感觉小腹传来一阵剧痛。
一股热流,顺着我的大腿流了下来。
我低下头,看到鲜红的血,染红了我的裤子。
我……怀孕了?
是秦宴的。
是在我出狱后,去找他那天晚上……
我记不清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,只记得无尽的羞辱和疼痛。
原来,那天晚上,他不止是羞辱我……
我眼前一黑,失去了所有的意识。
倒下去的最后一刻,我仿佛看到秦宴那张惊恐绝望的脸。
也仿佛听到了贺斯年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喊。
「知微!」
4.
我再次醒来,是在医院。
鼻尖是消毒水的味道。
贺斯年守在我的床边,看到我醒来,他一直紧绷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缓和。
「你醒了。」
他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我下意识地去摸我的小腹。
那里已经恢复了平坦。
「孩子……」
我的声音,干涩得像砂纸。
贺斯年沉默了片刻,才艰难地开口。
「对不起,孩子没保住。」
「你因为长期营养不良,加上这次情绪激动,大出血……」
我的眼泪,无声地滑落。
那个还没来得及让我知道它存在的小生命,就这么没了。
它不该来的。
可它来了,又走了。
带着我对这个世界,最后的一点牵挂。
「也好。」
我轻声说。
「这样也好。」
它不应该成为秦宴的孩子。
不应该有一个杀人犯父亲,和一个被全世界唾弃的母亲。
贺斯年看着我,眼神里满是心疼。
「微微,以后,我来照顾你。」
我摇了摇头。
「贺九爷,谢谢您。」
「您的恩情,我这辈子都还不清。但从今以后,我想一个人。」
他没有强迫我。
「好,我等你。」
「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,我随时都在。」
秦宴的事情,闹得满城风雨。
婚礼现场的视频,被人传到了网上。
#秦氏总裁肇事逃逸,前女友顶罪三年#
#世纪婚礼变世纪丑闻#
#贺家千金车祸真相#
一条条热搜,像一把把利刃,将秦宴钉在了耻辱柱上。
秦氏集团的股价,一夜之间,跌停。
合作伙伴纷纷解约,银行上门催债。
秦家,完了。
秦宴因为交通肇事罪、以及作伪证、妨碍司法公正等多项罪名,被提起公诉。
苏晚晴,也因为包庇罪,被一同调查。
开庭那天,我作为证人,出席了。
我再次见到了秦宴。
不过短短几天,他像是老了十岁。
胡子拉碴,双眼布满血丝,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。
他看到我,疯了一样地冲过来。
「微微!微微你听我解释!」
「我错了!我真的错了!」
「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?」
「我们的孩子……我们的孩子呢?」
他被法警死死地按住。
我看着他,内心毫无波澜。
「秦宴,我们的孩子,在你把那一百万支票扔给我的时候,就已经死了。」
「在你侮辱我,践踏我,逼死我妈的时候,就已经死了。」
「在你和苏晚晴卿卿我我,筹备你们盛大婚礼的时候,就已经死了。」
他愣住了,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,瘫软在地。
「不……不是的……」
他喃喃自语。
「我爱你啊,微微,我一直爱的都是你……」
「我跟苏晚晴订婚,只是因为苏家能帮我……是商业联姻……」
「我没有不爱你,我只是……我只是恨你当年为什么那么轻易就认了罪,我觉得你背叛了我……」
我笑了。
「秦宴,事到如今,说这些还有意义吗?」
「你的爱,太沉重,我要不起了。」
法庭上,面对铁证,秦宴和苏晚晴无从抵赖。
那个流浪汉也出庭作证,指认了秦宴当年是如何用钱收买他。
苏晚晴为了自保,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秦宴。
「是他!都是他逼我这么做的!」
「他说他爱我,会娶我,我才帮他隐瞒的!」
「我也是受害者!」
秦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。
「晚晴……你……」
一场狗咬狗的闹剧。
最终,秦宴数罪并罚,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。
苏晚晴,作为从犯,判了五年。
秦氏集团,宣布破产清算。
一个商业帝国,就此轰然倒塌。
我走出法院的时候,阳光正好。
贺斯年站在不远处,安静地等我。
他走到我面前,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,披在了我的身上。
「都结束了。」
我点点头。
「是啊,都结束了。」
我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,感觉自己终于获得了新生。
秦宴入狱后,想尽办法要见我。
他写了很多信给我,每一封,都充满了悔恨和爱意。
他说他每天都在想我,想我们的过去。
他说他愿意用他的一切,来换我的原谅。
我一封都没看。
直接让贺斯年帮我处理掉了。
后来,我听说,他在狱中表现很差,屡次想要自残。
再后来,我听说,他得了抑郁症,精神状况很不稳定。
这些,都与我无关了。
我用贺斯年给我的钱,在一个安静的海边小城,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。
每天养花,看海,日子过得平静而安宁。
贺斯年偶尔会来看我。
他从不提过去,也从不逼我。
只是默默地陪着我,帮我打理花店,或者,陪我看一整个下午的日落。
我知道他的心意。
但我还没准备好。
我怕了。
我怕再付出一次真心,换来的又是遍体鳞伤。
5.
时间,是治愈一切的良药。
五年后。
我的花店,成了小城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。
我的脸上,也重新有了笑容。
这天,店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。
是秦宴。
他出狱了,因为在狱中「表现良好」,获得了减刑。
他比五年前更憔ें悴了,头发白了大半,眼神浑浊,像个真正的老人。
他站在花店门口,看着我,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。
「微微……」
他声音嘶哑地叫着我的名字。
我正在修剪一束玫瑰,闻声抬起头,看到他,我的手只是顿了一下,然后继续手中的动作。
我的心里,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澜。
「有事吗?」
我问,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一个陌生人。
「我……我来看看你。」
他往前走了一步,小心翼翼地,生怕惊扰了我。
「你过得……好吗?」
「挺好的。」
我剪下最后一根枝条,将玫瑰插进花瓶里。
「不劳你费心。」
他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祈求。
「微微,我知道我错了,我罪该万死。」
「这五年,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。」
「你能不能……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?」
「我们重新开始,好不好?」
我放下剪刀,擦了擦手,认真地看着他。
「秦宴。」
「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吗?」
「我每天都会做噩梦,梦到我妈临死前的样子,梦到我在监狱里被人欺负,梦到我跪在雨里求你,梦到我流掉的那个孩子。」
「这些伤疤,已经刻在了我的骨头里,一辈子都好不了了。」
「你说,你要怎么重新开始?」
他的嘴唇哆嗦着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「我以为我恨你,恨不得你死。」
「但现在看到你,我发现,我已经不恨了。」
「因为你,已经不值得我浪费任何情绪了。」
「真正的惩罚,不是让你坐牢,不是让你一无所有。」
「而是让你亲眼看着,我没有你,过得有多好。」
我说完,转身走进里屋。
贺斯年正在里面帮我整理花材。
他看到我进来,对我温柔地笑了笑。
「忙完了?」
我点点头,走过去,从背后抱住了他。
「贺斯年,我们结婚吧。」
他身体一僵,随即转过身,紧紧地抱住我。
「微微,你……你说真的?」
「嗯。」
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,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。
「我准备好了。」
我不想再困在过去。
我想往前走。
而贺斯年,是那个愿意陪我一起走向未来的人。
花店外,秦宴看着我们相拥的背影,终于绝望地跪倒在地,发出了野兽般的哀嚎。
他彻底失去我了。
永远地。
至于苏晚晴,我听说她出狱后,日子过得很惨。
因为有案底,找不到好工作,只能去一些不入流的场所打零工。
她昔日的朋友,都对她避之不及。
有一次,我在街上碰到她。
她浓妆艳抹,穿着廉价的衣服,正在对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谄媚地笑着。
看到我,她愣了一下,随即低下头,仓皇地逃走了。
每个人,都要为自己的选择,付出代价。
我和贺斯年的婚礼,没有大办。
只请了几个亲近的朋友。
在一个洒满阳光的午后,在海边的教堂里,我们交换了戒指。
他吻我的时候,我看到他眼里的泪光。
他说:「林知微,谢谢你,愿意给我一个,爱你一辈子的机会。」
我也笑了。
往后余生,风雪是你,平淡是你,心底温柔,也是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