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一个背尸女。
在乱葬岗意外捡到重伤失忆的皇子林羽川后。
我将他带回家中细心照顾,结为夫妻。
恢复记忆后,林羽川返回宫中夺嫡成功登基。
他也如他承诺的那样,将我接进宫中奉为贵妃。
他说我出身卑贱,不能立我为后。
但我的贵妃之位,将无一人能撼动。
可成为贵妃的第七年。
只因为林羽川的小青梅洛颜把热汤洒在我的罗裙上,我随口抱怨了几句。
就被他罚去给大臣们洗恭桶。
小太监一脚把我踹进满地的秽物中。
身上的衣物也被撕扯开。
周围的大臣纷纷戏谑。
“别看她是背尸女,当贵妃这些年把身段养得可真好啊!”
“还是陛下体恤众臣,也不知贵妃娘娘滋味怎么样。”
“你看她那玉峰,可真嫩!”
也有看不过眼的大臣直接问林羽川。
“陛下,您这么折辱贵妃娘娘,就不怕她恨您吗?”
林羽川哼笑一声,扯下我的肚兜丢给那些大臣。
“她不过一个小小背尸女,做了几年贵妃算是抬举她。她都被看光了,哪还有脸跟我闹?”
随后他拍了拍自己手上不存在的灰,厌恶道:
“背尸女陈氏偷了颜颜丈夫的随葬品,就砍掉她一只手小惩大诫。”
随着他的话说完,我瘫在地上,瞬间窒息。
1.
洛颜笑着靠在林羽川的怀里,好像赢了一场胜仗。
“川哥,青楼妓女尚且要给一口吃食,你是怎么想到让她在这洗恭桶,还给人看的?”
林羽川不屑地勾着嘴角。
温柔地替她整理着鬓角的碎发说道:
“谁让她找你麻烦呢,我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,她连一个妓女都不如!”
我瘫在粪水里,看着他们这副你侬我侬的样子,突然笑出了声。
“林羽川,你登基时的龙袍都是我用裹死人的烂布缝出来的,头上的玉冠也是我一点点从死人嘴里抠的。”
“你再怎么恨我,也抹不掉身上那股尸臭味。”
我知道他在羞辱我,于是忍不住刺回去。
当贵妃的这些年,他总是变着花样羞辱我。
因为看见我,他就会想起和我一起背尸讨饭的日子。
那时他不堪的过去。
不想提起,却时刻在意。
林羽川的眉眼瞬间阴沉下去。
快步走到我面前,一把扼住我的脖子,恨恨地盯着我。
见我没有服软的意思,他咬着牙道。
“既然你这么爱提过去,那就把你许配给死人好了。”
“颜颜的夫君刚死,你去给他留个后,就当你赎罪了。”
眼角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,混着粪水糊了我一脸。
林羽川的眉眼在我眼中变得扭曲起来。
洛颜的眉眼间都是得意,走到林羽川身边挽住他的胳膊。
“川哥,姐姐也不是故意的,也许是以前的日子太苦了,她一时想起,习惯使然才偷拿了东西。”
“这个惩罚未免太重了,就算了吧!”
林羽川没有理会洛颜。
就在我要窒息的时候,他松开了我的脖子。
嫌恶地擦了擦手。
侍卫的刀举了起来,刚要砍下来被他拦住。
“把贵妃送到那个死人身边吧。”
随后,他把沾满赃物的手绢丢到我的身上。
手绢上的刺绣扎进我的眼中。
他刚登基的时候,会见臣子回来,和我说有个大臣用的手绢是自家夫人绣好的。
就缠着我也要一个。
从小到大我只会背尸,哪里会女红。
只好熬了半个月,十根手指扎的跟马蜂窝一样,才勉强绣好。
那时林羽川高高兴兴地揣进怀里,连说了几句“好看”。
现在这条手绢沾满脏污,和我一样成了没什么用的垃圾。
我一阵气血攻心,“哇”地吐出一口鲜血,随后晕了过去。
只记得模糊间,林羽川好像朝我奔来。
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寝殿里。
身上已经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。
寝殿内一片灰暗,静可闻针。
刚刚经历的一切好像是梦。
洛颜还没有回京。
我也不会因为她的一碗热汤被当众侮辱。
我十分欣喜,伸出手准备掀开被子。
却被身上的酸痛拉回现实。
林羽川一直在我身边打瞌睡,见我醒来,面色稍缓。
眼底隐隐的担忧消失殆尽。
“你偷拿随葬品的事,颜颜说不追究了,你把东西交出来就行。”
言语间他的温柔不多,更多的是疏离和冷漠。
我张嘴试图辩解,却发现嗓子早就坏掉。
每说一个字都像刀割一般。
“我没有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就被他打断。
“颜颜体谅你,特意给你一次机会,只要给她敬盏茶事情就算过去了。”
随后,他叹了口气,语气放缓。
端起一旁的药碗,给我喂了几口药。
“你我夫妻十年,我信任你,所以才让你交出偷拿的东西,阿颜,别让我为难。”
2.
“你信任我?”
我的心瞬间冷却,讥讽地看着他。
昨日宴会,洛颜做小伏低给我盛了一碗热汤,却在接手的时候全洒在我身上。
剧痛之间,我挥手打掉了那只碗。
碎片划伤了她的手。
都说洛颜是他心尖上的小青梅。
自从她回京以后,林羽川再也没来过我的寝殿。
整日和她待在一处。
丝毫不顾及她还有个没咽气的丈夫。
我多次劝阻林羽川,都被他呵斥回来。
只有昨日,他气冲冲地来讨说法,还说我偷了洛颜给她夫君准备好的随葬品。
他倨傲地站在我面前,打翻了我给他亲手熬的雪梨羹。
一只手钳住我的下巴,鄙夷道:
“陈颜,死人的东西你都偷拿,你这副不值钱的样子真是太贱了!”
“你本就该一辈子当背尸女,给死人裹草席,当贵妃是抬举你了!”
现在他让我丢了清白,在百官面前折辱我。
反倒说信任我?
“你信任我什么?信任我会刷恭桶,会给死人留后吗?”
见我反问,他蹙起眉头,强忍眼底的烦躁,放软了嗓音。
好像在哄着我。
“阿颜,只要你认错,就不用去陪死人了。”
“你不是最讨厌和死人打交道吗?”
我看着他关切的样子,只觉得讽刺。
在乱葬岗捡到他的时候,他是个失忆的皇子,浑身是伤。
在我家里做了一年长工之后恢复了记忆,要回京城。
那时我俩早就情投意合。
我放弃了家里的生意,跟着他一路找到京城。
为了养活彼此,我们不得已走上背尸这条路。
几具尸身,缝缝补补,裹好草席就能上路。
我们像过街老鼠一样,人人觉得晦气。
只能在阴暗中讨一口饭吃。
我们都觉得这是一段难以启齿的过去。
他清楚一切,却还是用这些酸楚来威胁我。
好像能从中得到什么愉悦。
我呵笑一声,“林羽川,我就是陪全天下的死人睡觉,也不会去赔罪。”
“你如此不分黑白,还是别做皇帝了,不如回坟茔地里敛尸,还能给自己攒点阴德!”
碗里的药瞬间被泼到我的脸上。
呛得我鼻腔发疼。
清苦的汁液顺着脸颊一路流到心口。
林羽川被我的态度激怒,又端来一碗药,直接灌进了我的嘴里。
之后狠狠扇了我一耳光。
“陈阿留,喝多少药都治不了你的贱病!”
他已经很久没叫我的本名了,久到我都快忘了。
互许终身之后,他觉得我原本的名字不好听。
给我起名叫陈颜。
他虔诚地捧着我的脸告白:
“我想让你陪着我,和我一起走上最高位。”
我以为这个字有什么特殊含义。
直到洛颜回京,我才明白,那时候他把我当做别人的替身。
林羽川此刻冷漠得判若两人。
刚才的温情仿佛是他的伪装。
他的眉拧成一块死疙瘩,不愿多看我一眼,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。
我的脸憋得通红,瘫倒在床榻上,一阵阵咳嗽。
林羽川擦了擦手,丢给我一套腰身极紧的衣服。
“明天盛装去给颜颜道歉,好好赎清你的罪。”
说罢,他愤然甩袖,离开寝殿。
我低眉打量着这身衣服,颇有青楼艺伎的味道。
积攒许久的泪再次滑下。
心里早已经一片死寂。
这座皇宫就是牢笼。
曾经那个恨不能把我捧在手心里的林羽川被他自己葬在这里。
我不能看着自己一点点被啃噬。
后日洛颜的夫君就要起灵回乡。
这是我唯一的机会。
我抹了一把泪,强撑着身体上的不适收拾起金银细软。
第二天,林羽川身边的太监早早地等在我寝殿的外面。
大有一种我不去赔罪就会把我绑去的架势。
我苦笑一声,麻木地穿上那身衣服。
走出殿门的那一刻,小太监的眼珠子都快粘在我身上了。
他笑得极其玩味,“娘娘快些吧,皇后娘娘已经在等着了。”
我顿住脚步,吃惊道:“你说谁?”
3.
“今早陛下已经下旨,册封洛姑娘为皇后了,现在正举行册封仪式呢!”
提起洛颜,小太监一改轻佻,满脸谄媚。
嘴里弥漫上一阵血腥气,我的舌尖已经被咬破了。
只觉得脑子里天旋地转,有什么东西正在上涌。
林羽川刚登基的时候,群臣上书要他立后。
他说我出身实在卑微,担不起国母之责。
洛颜才回京不到两个月,就被抬成了皇后。
我呵笑出声,指甲早已扎进了掌心。
刚到皇极殿门口,就遇上了林羽川的銮驾。
他见我走路有些吃力,不满道:
“怎么来得这么晚,还如此姿态,我看你是真的不知悔改!”
说着,他走下来扶了我一下。
我甩开他的手,“别碰我,你太臭了。”
我没有理会他,整理好不体面的衣衫,昂首走进大门。
洛颜穿着皇后朝服,端坐在正上方的椅子上。
底下站着满朝文武大臣,还有一些闲散的皇室宗亲。
见我进来,他们便开始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我。
“这就是昨天几乎被扒光了的贵妃娘娘?”
“什么贵妃,就是个背尸女,都不如我府里的家妓。”
“昨日我可听说了,她身上那叫一个白嫩,你看腰身儿,真勾人!”
“妖精!”
……
这些污言秽语像刀子,一下下凌迟着我的尊严。
我实在受不了这里的氛围,转身就要走。
却被一双油腻纤弱的手拉住。
回头只看见一个白净的男子,淫邪地看着我。
““贵妃娘娘怎么刚来就要走?莫不是不愿意与民同乐?”
他的话令我十分不适,只想直接吐在他身上。
我蹙起眉,甩开他的手。
洛颜突然“哎呀”一声。
随后落落大方地走到我面前,挽住我的胳膊,把我拽到了大殿的正中央。
“姐姐今日要向我赔罪,肯定是抹不开面子。”
说着将我推到那个男人怀中。
男人满意地眯起眼睛,一双阴冷的手在我身上游走。
我扭头看向林羽川。
他沉默地坐在上方,朝我笑了笑。
仿佛大殿内的这一切都没有发生。
可明明就是他毁了我的清誉,让我成为人尽可夫的荡妇。
一旁的婢女端上来一盏热茶。
“请给皇后娘娘奉茶。”
我站在原地不为所动。
洛颜的泪说来就来,拉着我的手哭诉着。
实际上指甲已经深深嵌在我的肉里。
“好姐姐,我知道你向来看我不顺眼,现下我被册封为皇后,你心有怨气。”
“但是我那早死的夫君尸骨未寒,你却拿了他的随葬品。”
“昨日我问了陛下,你也是背尸出身,知晓这其中的说法,你这样是会遭报应的呀!”
我冷眼看着她委屈地擦眼泪,哭得我见犹怜。
好像对她夫君的丧仪多上心似的。
洛颜一句话就踩上了林羽川的痛处。
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
“你也知道自己夫君尸骨未寒,皇后的位子坐着,也不怕半夜厉鬼入梦。”
我呵笑出声,甩开她。
洛颜一个趔趄,倒在林羽川怀里。
随后抬眼委屈地看着我,一言未发。
林羽川此时不屑于看我,只朝着那个男人抬了下巴。
他直接一脚踹在我的腿弯。
强行逼着我跪下。
滚烫的茶盏被放在手心,我的手好像要熟了。
一个太监站在一边高声喊着。
“废妃陈氏向皇后娘娘赔罪!”
4.
我被按在地上狠狠磕了几个头。
茶盏里的热茶还冒着热气,淋了我一身。
紧接着那人抓着我的头发,一路拖到殿外,直接将我按在一个巨大的水缸里。
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淹死的时候,又被拉出来丢在地上。
衣衫紧紧贴着皮肤,勾勒出我原本丰盈的腰身。
一众大臣和宗亲眼睛都看直了。
洛颜红着眼站在我面前,惋惜背后全是幸灾乐祸。
她衣着华贵,戴着外邦供奉的金冠。
而我浑身湿冷,躺在地上,那几块破布也遮不住什么。
地上有几块陶瓷碎片,不知道是怎么放在这里的。
划破了我的脸颊,瞬间血流如注。
我想我现在应该像个恶鬼,也确实笑得狰狞。
林羽川一直站在不远处沉着脸看我。
目光交汇那一刻,他眼中的情绪太过复杂。
却唯独没有解脱和愉悦。
他错开目光,良久才说了一句。
“把废妃抬回宫去吧。”
我挥开搀扶我的太监,吃力地站起身,回眸看着他。
“林羽川,你赢了。”
他眸色瞬间紧张,快步走向我。
我并没有等他,反而踉跄着跑向存放洛颜夫君尸体的地方。
身上的衣服早已松垮,一件件掉落。
跑到地方的时候,我身上只剩下一件艳红的肚兜。
我反手锁死了房门,用东西抵住。
故意弄出一些旖旎的呻吟。
林羽川在外面疯了一样敲着门。
“朕命令你,现在立马出来!难道你要抗旨不尊吗?”
“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!”
我没有理会他的嘶吼,蜷缩着坐在地上。
心中都是报复成功的快感。
林羽川叫人把门撞开,自己在一旁气急败坏。
一个时辰之后,我打开房门。
笑着看着他,“陛下,臣妾快活完了,您可以杀了我了。”
林羽川要被气疯了,红着眼,手一直在抖。
他指着我,连说了几个好字。
眼底带着湿意,有些哽咽。
“陈阿留,你真是骚到骨子里了!”
随后举起手却又放下。
我被带回寝殿严加看管了起来,门窗都被封死。
林羽川下令不许所有人提起我,每天只有一个小宫女给我送饭。
有两个不懂事的宗亲在他面前说了一句。
就被抄家流放。
就连洛颜想煽风点火,都被他呵斥了一顿。
我成了林羽川的一个禁忌。
而我要的就是这个禁忌。
洛颜夫君明日就要起灵。
我早早把藏好的细软找出来,准备去钻狗洞。
我的寝殿后面有一个小狗洞,是我早早挖的,用枯草遮盖住,谁也不知道。
我刚准备出发,正门传来开锁的声音。
我立马躺在床榻上装睡。
一阵熟悉的熏香钻进我的鼻子。
随后床榻边坐了一个人。
他轻轻摸了摸我的脸颊。
良久叹了口气,起身离开。
我瞬间睁开眼,看着林羽川的背影,眼底只剩冷漠。
天刚蒙蒙亮,送葬的队伍就出发了。
我披麻戴孝混在里面,低着头往宫外走。
就在马上要出宫的时候,看见了林羽川和洛颜的仪驾。
洛颜一身缟素,哭着倒在林羽川的怀中。
林羽川也穿得很素净,抱着她安慰。
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
生怕被他发现,跑不出去。
我把头埋得更深,往队伍中间走去。
就在出宫门的时候,林羽川拔高了声音。
“等一下。”
我手中的魂幡瞬间掉在地上。
吸引了他的注意。